牧鸿舟笑了笑,扶着床沿站起来,试着单腿走了几步。
钟意撇撇嘴“太没有良心了。”
“这是我的责任。”
钟意想说工作辛苦就不要来回折腾自己了,但最终她只是轻轻点头“嗯。”
“小意。”
“嗯”
“你也是我的责任。”
牧鸿舟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沉炙,钟意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像是被烫到,藏在衣袖里的指尖很突兀地蜷缩了一下。
她拿起削皮刀和刚才那个表面坑坑洼洼的苹果,试图把它拯救回来,“什么时候的航班”
“今晚九点。”
她削皮的动作一顿,“今天”
“嗯,积压文件太多,尽量早一些比较好。”
牧鸿舟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她,实际上是因为到时候他得坐着轮椅,万一被狗仔拍到就很尴尬。而晚上从伦敦回去到了国内刚好也是深夜,机场流量低,不容易被发现。
第二天,舟翼科技的牧总乘坐轮椅的照片直接炸了各大新闻头条,男默女泪震惊全网,消息迅速发酵成牧鸿舟意外双腿截肢,百亿老总余生只能与轮椅为伴,谣言甚至漂洋过海推送到了钟意的手机客户端。
钟意笑到面膜裂开,芽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跟着汪汪乱叫。
牧鸿舟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很想把那几家新闻社给砸了,“你别笑了。”
“可是真的很好笑”钟意看着照片里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着跑的牧鸿舟,戴着鸭舌帽和超黑墨镜,不知怎的就联想到坐在胡同口拉二泉映月的阿炳,她被自己这个类比滑稽到了。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收了笑,那边一直没说话,她清了清嗓子“你生气了”
“没有。”他忙道,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道“很久没有听你这样开心地笑过,要是能当面见到就好了。”
他可能刚喝过咖啡,声音带了一点轻细的砂质,在寂静夜色中低沉回荡,钟意可以想象出牧鸿舟微微勾起嘴角的样子。他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架着眼镜的鼻梁白净挺直,袖子挽起来一截,遒劲工整的字迹和他的手腕一样有力。
钟意没说话了,故意放狗叫给他听。
现在国内的时间是凌晨两点,牧鸿舟还在办公室里。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的邮件都是挤时间写的,但还是会按时给钟意打电话。
以前是一个月一次电话,钟意还不一定会接,他出院回国后变成半个月一次,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频率提高到了隔天一次,钟意每次都在打完了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前天不是刚打过电话吗
通话一般不会持续很长,但是今天钟意心里藏了点事,又不好意思说,于是拉拉扯扯到了半个小时。
她没主动说困了,牧鸿舟就还在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钟意说“你还不去睡觉吗”
牧鸿舟喝了咖啡睡不着,“你睡了我就去睡。”
“哦。”钟意抠着沙发垫,“那个你家好像很久没人去打扫了,上回还看到有几个小男孩在门前院子里踢球。”
牧鸿舟沉默片刻,很轻地笑了一下,声线温沉“下周五,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
钟意两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哦。”
手机扔到一旁,那张沙发垫终于得到解救,而钟意新做的指甲全部遭了殃。她举着左手倒在沙发上欲哭无泪,烦躁地摔了两个枕头。
接下来的一整个礼拜,牧鸿舟的那声轻笑都时不时地在她耳边回荡,过电之后有一点失真的沙哑,隔着一万公里咬她的耳朵小意,下周五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