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这个词的前提是势均力敌,否则谈不上作对、为敌,只是喽啰、炮灰罢了。
他们重逢的地方,在一处娱乐场所,曾经的太子爷犒劳小弟们,不巧在同一家店遇上了另一拨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八成是前者,肖律记得当时双方已经斗得很厉害了。
他,站在众颜色亮丽的洗剪吹花衬衫中间,对方西装革履,被白衬衣黑西装的保镖们围着。这时候回想起来,肖律觉得,老板胜利的迹象非常明显赢了审美,就赢了世界。
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明枪暗箭,剑拔弩张,肖律则在想什么时候果盘鸭脖能上来,他有点饿了。
然而,双方没有各自分开,而是合在了一处,美其名曰加深兄弟间的感情,既然撞上了,谁也别想开心。
于是福利变加班,肖律心里骂咧咧,在一众神色凝重的人中倒也不突出。
他们包了最大的一个包厢,双方各占一边,一个让点歌,一个让点菜。
不知怎的,说到了老板流落在外的经历,太子爷提这事没安好心,私生子,就算他妈很得老爷子的心,也是私生子。
突然,一人说“我记得手下有个小子也是卑县的。”
肖律被他头头的头头点名,对方故意说错了县名,好突出私生子来历多不入流似的。
正偷偷往裤袋里塞香蕉的肖律被带他的小头目踢出来,他只好顶着对面保镖们射来的眼神利箭,接了这个话茬。
“是郫县。”
“哦,”那人不甚在意,笑着说,“你们年纪差不多,是不是在同一所学校啊”
不止,还同班呢。“怎么可能。”
“你仔细瞧瞧,真的不认得”
瞧过了,哎呀我初恋可真好看。
肖律壮着胆子看了年轻的老板一眼,对方带着画上去似的、淡淡的笑,低头看着手上把玩的玻璃杯,好像上面有说出来就能炸了这里的密语。
肖律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他敢肯定对方一开始有没有看到他,毕竟他就是一个充场子的小喽啰,跑个腿传个话什么的。他倒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年轻时候的老板,没办法,他太好看了,凡是见过的都忘不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厌学还坚持去学校,每天多看一眼就觉得没白来。
好看在他心里是褒义词,但常常被人用作攻击老板的理由,在黑暗森林里,好看往往意味着弱小,是被占有、使用、破坏的东西。
他头一回发现他那不灵光的脑袋里一瞬间能转过那么多东西,同时咧着嘴说了个笑话。
“我哪里是读书的料,每天逃学,毕业的时候班主任都不认得我。”
他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换个机灵的,可能顺着杆子上,不认得也说认得,说些造谣中伤的话。而肖律表现得就根木头一样,己方的头目不争气地看他一眼,让他下去了。
肖律装傻混了过去,他可不想做这出头鸟,成为两派斗争的炮灰。
肖律不是不想出头,但坦白说,他不看好自己的头头。
自古以来太子都没好下场,他看场子的饭馆电视剧里天天播,皇帝喜欢小儿子,不待见大儿子,所以大儿子凉了。没办法,一对比,小儿子实在是太优秀太讨人喜欢了。
看到差距,当初那个头脑发热的表白,被肖律狠狠地藏在记忆深处,有点像掩耳盗铃,他自欺欺人地以为,不去想,忘记了,就没发生过。
实际上它发生了,还一直在他人生中的关键节点发挥作用。
在短暂地被注意到后,他又变成了小透明。
后来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