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东军斥候禁不住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大人。
朝臣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闻仕珍身上。闻相向来是文官之首,如今家子抛出维护武将之言,他该如何自处
面对众人的目光,闻仕珍岿然不动。他在闻雪朝激昂陈词时,便想到了另一层。
五皇子虽不算受宠的皇子,但仍是大芙实打实的皇嗣。皇子被俘,若朝廷毫无动作,传出去便会成了天下的笑柄。就算为了皇室颜面,也不能让五皇子束手就擒。身前这位大芙帝王,最怕不过坏了仁义之君的美名。
更何况,闻玓这番话,让闻府在东境的死局变成了活局。他早该料到任季是个投机倒把的小人,如此关头竟直接投靠了乌夫人。延东军若是彻查此事,加上任季从中作梗,恐怕闻府与乌首合作的钱庄粮铺便会露出马脚。玓儿毕竟是闻府嫡子,来日的闻家之主。闻氏是乌首最大的靠山,他若去一趟东境,同乌夫人开出更加丰厚的条件,乌夫人难免不会心动。
他一向不赞成向乌首族开战,若此趟能让乌首族交还五皇子,与延东军休战。长子便既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又能保下闻家在东海的商路。
况且闻玓对乌夫人而言非同寻常,他此趟前去,指不定能办成大事。
靖阳帝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他缓缓说道“闻相以为呢”
闻仕珍沉默了半臾,上前拱手道“皇上,不妨让闻玓试上一试。若是办事不力,依律法处置便是。”
毕竟亲眼看着闻雪朝长大,靖阳帝心中还存留些对小辈的怜爱之心,他扶着额头,挥挥手道“闻玓,莫再贫嘴。朕派羽林军护你南下,若事情不成,朕便摘了你这朝冠,今后别再做官了。”
他与闻仕珍想得颇有些相似,这自小玩物溺志的小子,想必是在京中待闷了,欲趁此机会去杜陵玩山游水罢了。派羽林军跟随,不过是随行监督他,怕他误了正事。
闻雪朝回府后,便被父亲叫进书房里,两人相谈至深夜。
闻仕珍总将闻雪朝当作小儿,今日朝堂上一观,竟觉得自家长子有些捉摸不透。
闻雪朝尚未脱下官服,一老一少皆穿紫色朝服,静默相立。闻仕珍一时花了眼,恍惚间看到对面站着的,是年轻时的自己。
他犹记得刚进朝堂时,自己也是这般踌躇满志,势要闯出自己一番天地来。后来如何蹚上乌首这趟浑水,如何让这双执笔的手沾上人血,他已不太记得了。
他只记得靖阳帝平日看他时那厌恶又带着畏惧的眼神,庶妹走上中宫之位时裙摆上那抹金纹,还有楚儿生下闻玓时,让自己不得好死的毒誓
“你为何替那皇五子说话”他问闻雪朝。
“父亲,泾阳霖垂垂老矣,将来表兄登基,谁为他守国门”闻雪朝笑得明朗,“我救五皇子一命,便是想让他欠我人情,一辈子当表兄麾下一条走狗。”
闻仕珍听闻雪朝这么一说,便知自己心里想错了。他一直当闻雪朝是个不堪重用的纨绔,却没料到,这嫡长子遗传了闻家刻在骨子里的狠,万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这一夜,闻仕珍将闻家在东境的布置全部同闻雪朝细细讲了一遍。闻雪朝听后才知,原来闻府的财力远远高于自己预料之上。闻家联合京中几家大族及江南地主,垄断了东南境的盐道和马道。海运又与乌首族暗中合作,切断了东海的海上商道。
大芙常年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然而这些世家大族手中,却藏着数以千万的金银,拿捏着国都命脉。
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