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倒没立即发作,只是搁在梨花几上的手缓缓合拢,手背青筋凸绷。
瑟瑟见沈昭眼底森然如冰,怕再这样下去,真把他惹火了玄宁会吃亏。暗忖着玄宁把该讲的道理都讲清楚了,便出来做和事佬,佯装愠色,冲着玄宁道“你越发没规矩了。”
玄宁瞧见了姐姐向他使的眼色,后退几步,老老实实撩衣跪倒,冲沈昭稽首“臣犯上了,臣知罪。”
沈昭冷哼了一声“你没犯上,你有理得很。”
瑟瑟劝道“不如先让玄宁回去吧,在外漂泊了许多天,人都瘦了,母亲也着急呢,先让他回家,这些事可以慢慢再商量。”
沈昭倏得转头看向瑟瑟,凛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霸道不讲理,是在棒打鸳鸯”
瑟瑟对上他的视线,默了片刻,咬住下唇。
“是。”
沈昭霍得站起身,负手踱了几步,道“瑟瑟,元祐和玄宁不懂事,不知道里面的厉害,你也不懂吗我们受了多少罪,受了多少煎熬,还想让元祐和玄宁也受一遍吗我想在他们难舍难分之前把他们拆开,让他们各自好好的,不至于将来,在亲情和夫妻之情间左右为难,痛苦万分。这有错吗”
瑟瑟仰头看他,眸光澄净,清澈无尘“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我们也可以各自婚娶,不受这煎熬。”
沈昭负在身后的手颤了颤,道“这不一样,我们分不开。”
瑟瑟莞尔,深情地凝睇着沈昭,柔声问“那你凭什么认定元祐和玄宁可以分开呢这世间真正的感情并没有尊卑之分,谁也不能说自己的感情就比别人的高贵。”
沈昭不说话了,沉默良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温玄宁,缓和了声音道“你起来,回家吧。”
温玄宁生怕这一走便与元祐咫尺天涯,心中仓惶,正想再争取,却见瑟瑟朝他轻摇了摇头。
他会意,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朝沈昭揖礼告退。
瑟瑟见沈昭立在壁几之侧,神色黯然不语,便想起身去拉他的手,可刚要站起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又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袖角扫到了梨花几上的茶瓯,茶瓯坠地,一声刺耳的碰撞,顷刻间碎成了几瓣。
温玄宁刚走到绣帷处,听到声响,以为沈昭朝着他姐姐撒气,忙退回来,却见瑟瑟脸色苍白地斜靠在绣榻上,手软软搭在几角上,莹透的指尖颓然无力的低垂。
他心里一慌,奔到瑟瑟身边。沈昭先他一步上前,把瑟瑟揽进怀里。
“瑟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昭边问,边把手搭上了她的脉。
瑟瑟倚靠在他怀里,呢喃“就是晕,还有点恶心,想吐”
温玄宁蹲在她身侧,急得冷汗涔涔,又是愧疚,又是懊恼“都怪我都是我让姐姐操心了。你以后别管我了,照顾好你自己都怪我都怪我”
他不住地忏悔,却见沈昭搭在瑟瑟脉上的指尖微颤了颤,慢慢地移开,又小心翼翼地把瑟瑟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抬眼轻掠了一下温玄宁,道“这恐怕怪不着你”
玄宁一愣。
他觉得沈昭的表情很奇怪,那微翘的眉梢眼角浮动着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忧色,可垂眸看向瑟瑟时,眸中又尽是温柔。
姐姐都这样了,他高兴什么啊
温玄宁刚想问他诊出些什么,沈昭先一步冲外面扬声吩咐“叫太医,快点。”
瑟瑟在他怀里睁开眼,幽幽道“我该不会是得绝症了吧连你都诊不出来”
沈昭握住她的手,笑道“瑟瑟,你这个小笨蛋,你怀孕了,你有了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