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宗亲官吏坐于左侧,南楚的使节坐于右侧,大殿中推杯换盏,气氛还算融洽。
只是酒过三巡,内侍悄然迈上御阶,附在高居主座的皇帝陛下耳边低语。
寥寥数语,沈昭的脸色轻微变了变。
瑟瑟看在眼里,待那内侍退下,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沈昭道“淮关传来奏报,南楚边防有异动,大秦驻淮关守军出兵探查,同楚军起了摩擦,双方在九丈原战了一场,各有损伤,现已退回营寨,等候命令。”
瑟瑟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右首的徐长林。
年余未见,他看上去成熟沉稳了许多,一身墨蓝交领衣袍,玉冠束发,一双凤眼光华明亮,似是察觉到瑟瑟的注视,转头看过来。
瑟瑟忙避开他那灼灼的视线,蹙眉道“南楚的人是疯了吗他们的武安侯还在长安,就不怕我们把他扣下”
沈昭道“南楚朝廷内部的争斗不亚于大秦,徐长林的日子也不好过,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不比想杀我的人少。那生事的楚军将领是南楚闻太师的门生,恐怕是巴不得想触怒我,然后借我的手替他除掉徐长林,好让他从此高枕无忧。”
瑟瑟觉得奇怪“可你刚才说是大秦驻军出兵探查,才同楚军起了摩擦,这听上去是我们先动手的”
沈昭淡淡一笑,含着几分透彻了然,看向殿中,道“这恐怕是你母亲的手笔。”
瑟瑟看向坐在左首的母亲,她盛装明艳,正专心欣赏着歌舞,唇角边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看上去甚是惬意,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控。
“那若是挑起两国战乱,对母亲又有什么好处”瑟瑟将目光收回来,问。
沈昭道“那好处可太多了。若此时战火骤燃,势必要往淮关增援派军,粮草军需的流转皆由兵部经手,那可是你母亲的天下。且一旦进入战时,她便有了正当的理由让兵部上表,调遣天下兵马,军、钱、粮皆在其掌控,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她不过是丢了一个刑部尚书,眼下便着急挑起战火,拿大秦的半壁江山来抵偿她的损失。”
瑟瑟听得心惊,又听沈昭不无忧虑地补充“而且一旦开战,我正在准备的新政便必须停下。”
“新政”瑟瑟一诧。
沈昭温声道“等得了空闲,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与话音同时而落,殿中的丝竹声也渐渐停歇,舞姬收起水袖,朝着御座躬身揖礼,齐齐退了出去。
徐长林满斟了一杯酒,起身朝着沈昭奉敬,道“外臣再祝大秦皇帝千秋万岁,山河永固。”他微顿,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温柔“祝皇后凤体安康,诸事顺遂。”
满殿朝臣宫眷跟着沈昭和瑟瑟举杯,皆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时,沈昭甚为不快地冲瑟瑟低声道“瞧瞧他那双眼睛,老在你身上打转,真是碍眼得很。”
瑟瑟调笑道“皇帝陛下的身侧本就是万众瞩目所在,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看我,那就不要让我坐在这里。”
沈昭哼了一声“你总是替他说话。我是不如人家嘴甜讨喜,听听那话说的,我这里就是千秋万岁,山河永固,到了你那里就是凤体安康,诸事顺遂,亲疏远近如此分明,生怕你不知道他的殷勤。”
瑟瑟听着他酸意横溢,觉得既有趣又无奈。偏皇帝陛下好一副端肃严正的面孔,对着外臣说话时滴水不漏,可对着瑟瑟时就像完全换了个人。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沈昭漫然道“如果我这次想把他扣在长安,囚禁起来,你会拦我吗”
瑟瑟凛然一惊。
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