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书案前研墨,快速挥毫,密匝匝写了两页纸,放在熏炉上烤干,分别交给傅司棋和苏合。
他心里有数,这两人虽然看上去有点愣,但在正事上向来靠谱,只寥寥嘱咐了几句,便放他们出去。
做完了这件事,沈昭那紧绷的心有些许缓和,正要踱回榻席休息一下,内侍推门来报,说是皇帝陛下回来了,召太子面圣。
沈昭随内侍出去。
这一耽搁,夕阳已落到檐下,暮色初降,天色灰蒙蒙的,似罩了层素霭。
廊庑檐下结了参差不齐的冰凌子,晶莹剔透,尖部滴着水,在浮雕精致的青砖面慢慢洇开。
瑟瑟站在中殿门前,看着夕阳残照,面含担忧,呢喃“我记得好像是今天,陛下”
婳女出来给她披上大氅,纳罕道“太子妃在说什么什么今天”
瑟瑟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若是告诉这丫头,自己经历过前后两世,知道皇帝陛下今日就会驾崩,怕是会被当成疯子。
婳女也不再问,只絮絮说道“公主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因明年是大考之年,玄宁公子忙着在课业上用功,跟国子监里的监生约好了,在登甲巷合赁下一座宅院,要从家里搬进去,一直住到放榜。”
瑟瑟笑道“这倒奇怪了,在家里便不能读书了么非得去外面租房子读。”
婳女回道“那些监生都是朝廷命官之子,家中门庭若市,平日里去个同僚啊、同知做客,他们身为晚辈,不出来请个安也说不过去,这些规矩繁琐至极,可费功夫了。玄宁公子他们的意思是,避开家中应酬,全身心投入到课业当中去。”
瑟瑟觉得这样也对,可往深处想,又不免忧虑“长安可是个花花世界,这些半大的公子哥涉世未深,又有钱,聚在一块儿可别学坏了。”
婳女道“太子妃可别担心了,咱们长公主是什么人啊,会想不到这个早派了几个妥帖的府中老人去照料公子,说是照料,也是看着他呢。”
两人在廊庑下闲话家常,不一会儿天便黑透了,燃起了红锦宫灯,绯色光晕幽然落到地上时,忽听一声闷沉的钟鼓声传来。
一声之后又是一声,连绵不绝,如山峦倾倒,地裂天崩,沉沉的压过来。
瑟瑟猛地绷直了身体,值守在院中的内侍宫女亦面露惊慌,随即乌压压跪了一地。婳女反应过来,靠到瑟瑟身边,颤声道“这是丧钟皇帝陛下”
安静了须臾,内侍那尖细而哀恸的嗓音在宫闱间漫开“陛下驾崩了。”
腊月初五,天子驾崩,举国哀。
宫闱中连夜悬素幡,挂缟素,换孝服,停棺椁于宣室殿中,宗亲百官跪在殿外,礼部加紧筹办丧仪。
瑟瑟赶去宣室殿时,正见裴元浩和傅文瀚在殿外,身后跟了一群六部官员,好像因为什么事在争执。
在瑟瑟印象里,傅司棋的爷爷、这位太傅大人常年称病,唯有紧要关头才会出山,替沈昭操碎了心。
两人见她来了,各自噤声,朝她端袖揖礼。
瑟瑟道了声“免礼”,越过他们,径直入殿,裴元浩见着瑟瑟,心中一热,想上前跟她说几句话,可立马又想到傅文瀚在侧,便只有怏怏作罢。
入了殿门,见谭怀祐守在皇帝棺椁前,瑟瑟上了三柱香,跪拜后,便听内侍来禀,说萧妃和元祐公主陪着裴皇后在偏殿歇息,因皇帝驾崩,皇后伤心至极,已数度晕厥,太医看过,让她休息。
其余嫔妃则守在西偏殿,隔着墙垣,依稀能听见啜泣声传来。
瑟瑟只想看看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