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笃定母亲绝不会伤害她,可是换成徐长林,却没有这么肯定了
她不想跟徐长林走,可这一场纠葛下来,她也不想徐长林再受到什么伤害,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回南楚去,从此山高水长,各不相欠。
这样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等一切都了结,风平浪静后,她会向母亲和盘托出。
因而,她装作不甚在意道“还不是因为阿昭总小孩子心性,争风吃醋个没完。”
兰陵嗤笑道“说你小孩子心性我还信,说阿昭小孩子心性这世上怕再没有比他更少年老成的了。”
瑟瑟顺势靠在兰陵肩上撒娇“我就是小孩子心性,那母亲还着急把我嫁出去”
兰陵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我不把你嫁出去,留你在家当老姑娘娘给你挑这夫婿旁的不说,模样是顶好的,不管怎么着,咱们不吃亏。谁说只准男人贪图女人美色,咱不图他是太子,就图他的美色,成不成”
一番奔放言论,把瑟瑟说得脸颊通红,低头羞赧地依偎着母亲。
两人这样说笑走过第二进明花苑,兰陵突然把她从怀里捞出来,道“你先回自己闺房里去,娘有些政务要处理。那户部税官虽抓到了,可他贪没的税银却至今下落不明,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我得跟你裴伯伯再商量。”
虽然过去十几年兰陵未曾悉心教导过瑟瑟权谋之事,但遇事却也从不避她不防备她。书房她随意入得,话也随意听得,因而当初她能知道高士杰的底细,能及时知道这长安权海中的风云大势。
徐长林的话到底有些夸张,她虽有些天真欠磨砺,可也不是个完全蒙昧无知的傻姑娘,所知这点皮毛,若是嫁入寻常官宦人家,那应当也是足够用的。
想到这一层,瑟瑟本能觉得母亲不会是宋家旧案的主谋祸首。
就算是从小养大的女儿,若是心里知道自己是这小姑娘的灭门仇人,该有的防备断不会少,而不会是现在这模样。
母亲又凭什么肯定,自己能一辈子都听话,一辈子都好掌控呢
瑟瑟边自我安慰着,边默默顺着碎石小径往后院去,却听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闻声回眸,见是贺昀领着一群侍女从东厢过来,直奔议事前厅。
身后树叶被风吹得莎莎作响,她的心随着疾风又添了一份阴影。
这也是个问题。
从前不及细想,母亲行事狷狂不羁,身边男宠不断,她大权在握、说一不二时自然无人敢非议,可一旦失去了这层权力的庇佑,会不会有人在攻讦母亲的同时,来非议自己的清誉
这些男人被蓄养在府中,都是青春正好,与瑟瑟可是年龄相仿的
她一旦入了宫,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皇后,贞洁清誉于己而言就变得十分重要,到了那一步,她是不是就离不开母亲手中的权柄了
事情经不得细想,一想便全是挖好了的坑,瑟瑟猛地摇头,心道温瑟瑟啊温瑟瑟,你立志自强,是要清醒些,可不能一天到晚只知道吓唬自己,总得干些实事的。
虑及此,她想起前几日月离曾说过拟定了随她嫁入东宫的陪嫁侍女,她本想过问的,可月离特意点出侍女都是经母亲过目的,当时她未及细想,便将这事放过去了。
瑟瑟回了自己的闺房,趁着母亲在议事,遣婳女悄悄地将月离请了过来,说是想再看看陪嫁侍女的名单。
月离不乏惊讶之色,眼珠转了转,端起一抹温甜的笑,恭顺道“这也是应当的,奴婢这就拿来。”
少顷,便从管事房中拿来了那红锦封的名册。
瑟瑟一页一页翻过,随口道“都是府中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