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刚过午时,还不是开门纳客的时候,晏楼内外格外寂静,不时有小婢女来回倒盥洗废水,大约是姑娘们刚起床梳妆。
鸨母见瑟瑟和沈昭衣着绫罗,容貌绝美,气度雍贵,随从排场又大,料想是来了大财主,忙打起精神,殷勤地招待着。
沈昭早从沈晞呈上来的案情奏报里得知,当夜高士杰是在二楼雅间会客,而这风月之地也是等级分明的,寻常姑娘只能住一楼厢房,二楼寥寥几间绣房是留给红姑娘的。
因此,当夜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高士杰的,也就是只有那么几人。
三块金锞子就能全叫来。
“那人好像身体不好,总咳嗽,来了也不叫姑娘,只花高价要了二楼一间厢房,说是要见重要的人。”
“他见了不止一个人,而且还不是同时见的,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后来人都走了,随从见他迟迟不出来,才推门进去看,结果人早都凉透了。”
“唉,建章营的人把我们带去问多少次话了,听说到现在还没破案”
这些姑娘们宛如麻雀,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又兼顾嗑瓜子,理发髻,方才还过分清冷空寂的花厅瞬间热闹起来。
沈昭听着她们的话,眉宇紧皱,陷入沉思。
等他回过神来时,陡见自己身边已空空荡荡,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全凑到瑟瑟身边去了。
姑娘们只见这两位郎君都长得俊美如仙,不过一个过分孤冷,整个人仿佛冰雕的,拒人于千里。另一个就不同了,总笑眯眯的,四处打量,似是对什么都好奇都喜欢,看上去白嫩温软,柔和可亲,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一个姑娘捏了颗葡萄喂给瑟瑟,以团扇掩唇,娇笑道“公子面生,从前没来过吧。我琵琶弹得好,公子不如随我去房里,我给您弹一曲。”
还未等瑟瑟说话,另一个先不依了,拉扯着瑟瑟的手,柔柔道“琵琶有什么好听的,我舞跳得好,公子来我房里,我跳给您看”
还未争出个长短,倏然横过来一支胳膊,捏着瑟瑟的后衣领,把她从脂粉堆里提溜了出去。
沈昭冷着一张脸,凛凛扫了一圈想上来跟他抢人的姑娘们,那些姑娘被他威严所慑,不敢造次,唯有讷讷地坐了回去。
“当夜可有异常”
姑娘们低头沉思了片刻,其中一个道“有一点倒是奇怪,鸨母见是大主顾,要赠他一壶好酒,那人却不要,只要了白玉酒杯。”
沈昭神情一滞,这一点在案卷里没有
他问“你可跟建章营的人说过”
姑娘道“说了啊,岐王殿下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南楚来的人都自视甚高,觉得咱们的酒不如他们的,不屑于喝罢了。”
可是沈昭记得,在证物清单里并没有出现酒盅之类的东西。
既然是自带了酒,那总不能是用手捧来的吧。
沈昭又问“那夜可有人动过房里的东西”
姑娘“切”了一声“一发现人死了,高大人的随从便将房门把得严严实实,我们就是想动也动不了的。”
沈昭垂下眼睫,深思。
瑟瑟凑近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沈昭把她拽到一边,耐着性子道“你还记得命案刚出,封禁别馆时失踪了一个小厮。”
瑟瑟当然记得,八舅舅和沈旸那两个大小混蛋,还想把事栽她身上。
沈昭继续道“这小厮是负责管理高士杰随身物品的,酒盅随身物品,这定不是巧合可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