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又乌压压退回去,有个灵巧的,抬手把别馆的门推开了。
徐长林果然也一夜未眠,初冬清冷,百花尽谢,院中光景实在太过萧索,他浑不在意,只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青瓷酒壶,正自斟自饮。
“给朕也倒一杯吧。”
徐长林一怔,坐着没动,只伸手拿过一只新酒盏,斟了满满一杯清酒,推给沈昭。
沈昭撩起前裾坐下,抿了一口,道“这酒实在难喝,什么梨花白,从当年第一次喝的时候朕就想说了,跟糖水似的,没滋没味,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偏爱喝这种娘们唧唧的”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徐长林及时打断他,抬眸看他“父亲当年既然已经逃回了长安,为什么不替自己申辩我看了卷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喊一句冤枉,到死都没有。”
沈昭握着酒盏的手顿在空中,少顷,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不能喊冤。当年宋家成为了众矢之的,看上去好像是对叛臣逆将的愤慨,但其实就是外戚专政,挟制皇权,说白了,他们是在逼宫。”
“黎家一心认定宋家为陷害他们的仇敌,又觊觎皇位,忌惮尚未出生的朕。裴元浩和兰陵更是心怀鬼胎,若是不能将宋家斩尽杀绝,他们自己就危险了。父皇起初是想替宋家主持公道的,可是事情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谁都没料到,向来水火不相容的黎氏和兰陵公主竟然会在这个事上达成一致。再加上权势滔天的裴家,局面一触即发,如果不能处理好,那么”
沈昭从徐长林的手里抢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道“皇权危矣,父皇的皇位极有可能会不保。”
他突然想起了父皇临终时的模样,才四十岁,就像被什么吸干了气血,干瘪瘦弱的像一具早该归于尘土的尸骸。
不禁叹道“父皇心里太清楚了,他冤杀的是一个甘愿为他死,为他背负污名的忠臣,也许他这一辈子,除了宋玉,再也没有这样的忠臣了。”
院中寂落,安静无声。
徐长林道“所以他不遗余力地要把你捧上皇位,不惜让你跟兰陵公主做交易,让你娶瑟瑟”
听他提及瑟瑟,沈昭正在倒酒的手不由一颤,脑中一阵空白,尚未细想,便开口道“朕已经下旨,赦免当年因宋家之祸而受株连被流放、囚禁、充作奴仆的人你大概不知,当年傅太傅曾经秘密保下过一批本该处斩的舅舅旧部,将他们划到了流放的名单里,这些人都可以回京,官府会安置他们,尽可能补偿他们”
说完了沈昭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心虚么,还是觉得欠他什么
好在徐长林没有深究,沉默片刻,问“那裴元浩和兰陵公主呢”
“刑部已发了海捕公文,全国通缉裴元浩。至于兰陵”沈昭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却又故作玄虚“要不了几日,大概就有消息了。”
徐长林这么多年,没少领教他那一肚子坏水,丝毫不怀疑他的手段,甚至连追问都没追问,随口轻应了一声。
应完这一声,徐长林猛地一怔,觉出些不对劲来。
他如今还是南楚武安侯,面前这个人是他的死敌,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这么信任他了对他的承诺笃信不疑,对他的谋划颇有信心这简直太可怕了
一时间又陷入了纠结。
沈昭懒得看他这副模样,把最后一点酒喝光,掸了掸身上灰尘,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道“对了,淮关那边传来消息。说楚军粮草不济,甚至有些将士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朕派人潜入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