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刑部、大理寺集体出动,左监门军听受差遣,几乎跑遍了大半个长安城,才将兰陵公主陈情书中所列举的证据一一搜罗齐全。
到了黄昏时分,等傅司棋将这些证据查验明白,连口气都没顾得上歇,立马奔向宣室殿,向沈昭复命。
“兰陵公主也真是够厉害的,竟把当年那些暗中操作、相互勾连的书信证据都留着,且分散放于长安城中的暗宅,一放就是十多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魏如海亲自给傅司棋端了热茶和杌凳,让他坐着回话。
沈昭的目光淡淡,这些年为这桩事已经历了太多大悲大喜,终于到了要揭晓真相的这一天,反倒已激不起他太多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裴元浩手里那份曾用来要挟陆远的悔罪书。
两个穷凶极恶的人,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知曾将多少人拉下了水。为了更好地控制党羽,为了他们的权力帝国永盛不灭,总要留些把柄,将各自荣辱系在一起,才好将他们的荣华美梦永远做下去。
只可惜,梦有终结的时候,忠奸也得分明。
沈昭听着傅司棋的回话,忖了片刻,道“案子朕不插手,你也不要插手,朕会指派跟当年事没有利害关系的官员来审。为防相互串供,书信上涉及的官吏都要暂时收押,这件事让苏合去办,让他拿捏着分寸,不要搞得人心惶惶。”
苏合奉命驻守中州年余,等淮关的局面稳定下来后才被召回来,如今手头无事,正闲得发慌。
傅司棋一一应下。
沈昭把玩着官窑新贡上来的白釉点褐笔洗,随口道“沈晞朕的大哥最近在干什么”
自打沈旸出逃,这位岐王殿下就一直都是校事府的重点监视对象。傅司棋未加思索,立即回“在桐安府练兵,他觉得陛下有意跟南楚开战,想请旨上战场到底是行伍出身,舍不下战场。”
沈昭微微一笑“三司会审时,给他设个座,让他旁听。当年淮关惨败,他的外公黎老将军战死,黎家军几乎全军覆没,也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这么多年了,这病根也该除了”
傅司棋表面答应着,心底却暗自诧异,不住地偷觑沈昭。
笔洗的成色极好,瓷面细腻柔润,上面画着的蓬莱上仙姿态飘逸,令沈昭极为心悦,他言语轻快道“还有,在审案的大堂上架座屏风,让徐长林坐在屏风后面旁听你要注意”,沈昭蓦地严肃起来“让他听归听,可得派重兵看押,此人心眼太多,不能让他跑了。”
傅司棋道“臣明白,陛下放心。”
暮色将至,殿中变得幽暗,宫女进来掌灯,莹莹光火亮起来,将肃穆的殿宇点缀得温馨而宁静。
傅司棋估摸着皇帝该用晚膳了,便起身要告退,还未等退出大殿,被沈昭叫住了。
他将笔洗放下,揉着额角,神色幽邃,慢慢地问“兰陵现下已经出城了吧”
傅司棋一凛,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回答“大约是吧。”
这位公主殿下从来不会失于算计,非得等到自己和莱阳侯走得足够远,才肯派人把那封陈情书送回来。
到了如今,除了莱阳侯,她仿佛谁都不信了,连温玄宁想要送一送他们,她都不许。扈从她一个都没带,连内线都没处安插,起先傅司棋还不甘心,派了人暗中跟着,谁知兰陵公主指挥着莱阳侯驾车,绕了几个街道,不知使了什么计,竟将那些跟踪他们的暗卫全都甩开了。
傅司棋回来跟沈昭说,沈昭只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那可是兰陵公主啊,凭你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