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离得远了, 还是听习惯了,瑟瑟觉得自进了上泉宫, 那尖啸刺耳的声音便弱了许多。
她定了定心神, 从内侍手中接过祭香,正要对着诸神贡台垂拜,见沈昭正微微偏了头看她。自垂旒璇珠的间隙里, 可见他充满关切与担忧的神色。
瑟瑟冲他轻勾了勾唇角,以示自己无恙。
沈昭这才放下心, 上前焚香,献飨, 拜祭。
兰陵坐镇公主府,府门大敞,幕僚部将进进出出, 各个形色慌张。
不知怎得, 到了今天, 她竟显得格外平静。
独自坐在书房里, 从前的光景化作一幅幅画面,依次浮现在脑海里。
闺中少女时的无忧无虑, 地位尊贵, 被皇兄宠爱得娇纵任性到后来朝堂局面恶化, 那奸妃野心勃勃,一心要扶庶子继位,对东宫多番打压,他们的日子变得艰难,她和李怀瑾的旧部联合,慢慢唤醒了自己的野心再后来,皇兄继位,宋玉反对她亲近奸佞,敛权自用,与她和裴元浩渐行渐远,她便一手炮制了后来的淮关之战,把黎渊和宋玉都除掉,从此朝野独尊,颠倒乾坤。
若她是男儿身,现在恐怕早就在帝位上了,哪里用得着后来费那么多周折去扶持沈昭,再被他联合自己的女儿来对付她。
兰陵的回忆微滞,她突然想起了从前温贤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两人还未和离,虽总是拌嘴,但还是恩爱多过疏离。旁人畏惧她的权势和冷厉,皆是繁花簇锦的恭维,而唯有温贤,是得意时的醒神冷水。
“淑儿,我知你要强,但你终归是个女子。或许有一天这世间会变得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政,而不必受人指点,但不是如今。你生为女子,若要走这条路,注定会让自己艰辛万分,到最后未必会有好结果。”
兰陵反复品咂着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竟品出了些宿命的味道。
真是可笑,她兰陵若是信命,就不会走到今天了。她猛地摇了摇头,将把这些无稽之想摇出脑外。
侍从恰在这时进来,抱拳禀道“裴侍中已接管城外守军,封住皇城,堵住了城外的所有传讯驿道,兵变的事绝传不到各藩将的耳中。”
兰陵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太极宫可有消息了”
侍从回“暂且没有。”
兰陵的眉宇不由得皱了皱,她与部将约定,不管攻伐顺不顺利,都要隔半个时辰回一次信,现在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迟了一刻,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她的心里骤然涌上不好的预感,默了片刻,又问“上泉宫那边呢派去攻击御驾的人马可有消息”
侍从一愣,摇头。
兰陵心里咯噔一下,如坠深渊,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不可能,攻入皇城的军队远多于禁军,且沈昭要去上泉宫秋祭,这一路禁军值守,需要维持着排场,使兵力分散,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来迎敌的。
兰陵沉思了片刻,倏然问“建章营和北衙军可有异动”
侍从道没有。
她早就将这两个军衙计算在内,北衙军历来的职责是负责外城守卫,她派人密切监视,这些日子并无异动,沈襄那边也没有要拔营入皇城的迹象。且北衙军只有四万,而她手里的外城守军有十万,看住这四万大军绰绰有余。
至于建章营,按照惯例,秋祭当日因圣驾出行,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