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沈昭手里接过钰康,小孩子刚吃饱喝足,耷拉着眼皮一副困倦模样,钻进瑟瑟怀里,乖乖地抬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将小脸靠在她的肩上,呼哈呼哈地睡了过去。
瑟瑟哄了一阵,将他交给乳母抱了下去,又问“那陆远呢我昨夜给你规整奏折,发现了好几封请求放他回中州的。”
沈昭揉了揉额角,给瑟瑟添了碗汤,道“放,样子做得差不多了,姑姑也信了我和陆远势同水火,目的达到了,也该放了。”
“那画珠呢她知道得太多,得防着她胡说,是不是也按计划”
沈昭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薄唇噙笑,微含讽意“我今天见过画珠了。”
晨光微熹时,殿中还有些暗。
沈昭边疾书批着奏折,边道“兰陵姑姑力保陆远,朕拗不过她,迟早是要放了陆远。不过陆远与姑姑走得这么近,又手握重军,朕还是不放心放他回中州,想找个稳妥人看着他。”
画珠跪在龙案前,一双俏目滴溜溜转,遮掩不住的满脸精明相儿。一听这话,本已绝望的心瞬时又活泛起来,低眉微忖,忙道“臣女愿为陛下分忧。”
沈昭听她上了钩,不由得淡淡一笑“朕也愿意成人之美,可有些话得说在头里。这事情不是朕愿意就一定能成的,朝堂上变数太多,姑姑和陆远都不是省油的灯,朕可以尽力促成此事,可到最后万一成不了画珠,你得想清楚了,你可还有婚约在身。”
崔画珠只有片刻的犹豫,立即抬起头,美眸因野心浸染而显得明亮刺目,她坚决道“臣女早就想要退婚,愿意为自己的前途赌一把。”
瑟瑟听罢,没想到崔画珠会这么轻易上钩,深感荒谬之余,内心再无任何波漪。
人是她杀的,路是她选的,她既然要做赌徒,就该承担赌输了的后果,毕竟,这世间不是围着她转,也不会尽如卿意。
沈昭布置完毕,便将陆远和崔画珠放了。找了中都督杨干过来,刚一提出退婚,杨干忙不迭一口应下,那干脆劲儿,好像生怕沈昭反悔似的。
别馆出了人命,就算封锁消息,可世家勋贵间早就传开了,死的是崔家贵女的贴身侍女,死在了这长安风头鼎盛的美男子屋前,各中深意,不言而喻。
杨家本就对这狐狸精一样的贵女不满意,顾忌着是皇帝亲自赐婚,不敢有怨言,就这么窝窝囊囊地受人指戳了数日,终于等来天子御言,杨干只觉老天怜悯,管他背后有什么隐情,及早抽身为妙。
这边解除了婚约,沈昭便堂而皇之地提出将崔画珠赐婚给陆远,陆远在御前不吭不响,一副不敢反抗的小可怜样儿,出了宣室殿就直奔兰陵公主府,对着兰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皇帝陛下欺负他,哭得是梨花带雨,无比凄惨,听说公主府里的几个侍女都忍不住陪着他落泪。
兰陵正对陆远寄予厚望,她又向来跟清河公主府不睦,也嫌崔画珠碍事,二话不说,就怒气腾腾地杀去御前找沈昭算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