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人,终于挨到牛头近处,也顾不得多想便腾身向前,直直地扑了过去,把牛头压在身下,环臂紧紧搂住。此后再有人来,无论怎样生拉硬拽他都决不松手,为保住战果,任凭别人如何践踏他衣袖袍裾,亦不于此刻站起。
那牛头此前已有个身手敏捷者碰到,原是已双手捧住的,不料被他当面这一扑,那人竟被生生撞开,朝后摔了一跤,站直后一脸怒色,似想开骂。
细看之下认出,此人是张贵妃的从弟,张尧佐之子张希甫。
李玮这时抬了抬头,张希甫发现是他,忽然一哂“原来是李驸马。难怪了,既把凿纸钱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叫我们怎么敢跟你争呢”李国舅年幼贫寒时曾卖过纸钱,一直被人笑话。
这句话说得颇分明,坛上众人闻声大笑,皆不再与李玮争牛头,各捡了几片春牛土即纷纷散去。
李玮见周遭无人,才徐徐站起,犹紧抱着牛头,惶惶然四顾,像是怕再有人来与他争夺。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的模样惨不忍睹红梅色衣袍被踩得皱皱巴巴,满是脚印;头戴的幞头碰落在地上,早被众人踩扁;头发散乱,脸上多处泥污,额上有撞破的血痕
赵昕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
正好今日没有功课,他便回仪凤阁给苗贤妃请安,可还没进门就听到姐姐的哭声,“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为何爹爹给我选的驸马却又呆又傻”
苗贤妃一时无措,短暂的愣怔之后即一把搂紧女儿,陪她垂泪,含怨道“谁让你爹爹视你如珠如宝呢章懿太后生前,他未曾唤过她一声母亲,知道真相后却也晚了,天人永隔,他无法再向太后尽孝,只好竭尽所能补偿舅家。高官贵爵也封了,金银珠宝也赏了,犹觉不足,那他所能给的最珍贵的宝贝,也就只有你了。他要借你这天子女儿的下降,令舅家成为天下最富贵的家族。”
赵昕听着也叹气,还有一层原因是苗贤妃也不知道的,章懿太后生前,官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却因种种顾忌,没能和亲娘见上一面,屡屡被八大王戳心窝子,登基近三十年却只有一子继承大统,更让他觉得是自己不孝,见着幼时徽柔与李玮投缘,又见李玮一片真心都在徽柔身上,自然坚定地要成全这桩亲事。
不过他仔细一想,诧异道“阿姊怎么知道,难道你今天”偷偷溜出去了。
徽柔看他盯着自己的侍从,赶紧抹了一把眼泪,道“是我一定要去的,你不许责罚我的人。”
她接着又对苗贤妃说“如果我真是个珠宝也就罢了,任他送给谁都无怨言,因为没有眼睛,也没有心,分不出美丑,也辨不出贤愚。”徽柔泣道“可是谁让我生为一个有知觉的人我要去跟爹爹说,我不喜欢那傻兔子李玮,不要他做驸马。”
苗贤妃摆首,劝公主说“别去跟你爹爹争,没用的,这事都决定好几年了,当时都无人能令他改变主意,何况是现在。若你去向他哭闹拒婚,他一定会觉得你是看不起李家,是对章懿太后大不敬。这些中杂事多,你爹爹本来就心绪欠佳,你万万不可再跟他提这事,徒惹他难过。最兴来,快来劝劝你阿姊。”
赵昕无奈道“阿姊,这桩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是弟弟没用,拦不住爹爹,可你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徽柔哭道“我怎么会受人欺负,可一想到要和这样的人日日相对,已经觉得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