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回荡着女子哀伤的叹息。
“教主留绎川贴身随侍,出则同车,入则同寝,教中上上下下只有他能随意出入月宫。我当那是同门之谊,多年手足,自知无法相较,想着再过个十年,我也能熬到一个在月宫侍奉的机会。”
玉婵拢了一下额前碎发,原本清澈的眸子熄灭了光芒,蒙上一层浓浓灰雾。
“可是没等到那一天,您又从外头带回来一个重九。”
北山蘅眉间皱痕愈来愈深,脸上带着费解的神情。
玉婵轻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那个重九,根骨、天资,样样都比不过我,呆呆傻傻,心智不全,但您还是收了他做徒弟。”
北山蘅忍不住道“收他为徒,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是啊,这一个名头,您乐意给他,都不给我。”玉婵神色黯然,“我连这个名头都不配有”
北山蘅说不出话了。
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脸去,将漫无目的的视线投向窗外。
“你走吧。”
玉婵身子一僵,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这些年你为圣教,也算劳苦功高,尽心尽责。”北山蘅抚着袖口的莲花暗纹,神色冷淡,“你该庆幸绎川没事,是他救了你一命。”
“教主”玉婵嗫喏地唤道。
北山蘅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手按上她脑后灵脉。
“不”
玉婵骤然向后退去,脸上带着惶急。
北山蘅一手扣着她的肩膀,一手摸到风府穴上。灵力顺着他指尖钻出来,疯狂地涌回北山蘅体内。
只消片刻功夫,玉婵只觉得后颈一痛。
北山蘅将手收回来,揉了揉眉心。
灵力回流引得他体内真气动荡,那双漆黑的眸子泛起了幽幽湛蓝,在月光映衬下显出三分妖邪之气。
玉婵惨白着脸色,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走吧。”北山蘅摆了摆手,“从此以后,月神教,与你再无半分关系。往后天高水阔,你也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他对着凤容微微招手,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玉婵怔怔地望着那道清瘦疏冷的背影离去。
就像看着月光逝于掌心。
那是她整个少女时期,延续了长达四十年的幻梦。
遍地染血浴火的红莲中,玉婵那一袭鹅黄长裙委顿在地,似一朵错过了花期的蔷薇,独自凋零在霜冷的长夜中。
北山蘅阖上寒宫的门,在夜风中孑然长立了半晌,轻声道“凤容,去替我办一件事。”
“请教主吩咐。”凤容肃然应答。
“祭司长昏迷不醒,你去他房间取了冰鉴阁的钥匙,将阁中所有藏书清点一遍,找到一本流光策交给我。”北山蘅顿了顿,续道“给你半月时间,莫使旁人知晓。”
“是。”凤容躬身退了出去。
北山蘅拖着沉重的身子推开蟾宫大门,重九听着声儿奔过来,见他脸色不对,慌忙伸手扶住。
“师尊”
北山蘅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停驻在对方发顶,神色微滞。
“师尊,怎么了”
重九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扶我到床上去。”
北山蘅垂下头,借着宫室里的昏暗掩住眼底异色。
这孩子,一夜之间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
难道是因为帝王之血觉醒,所以要开始像竹笋拔节一样长个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