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整一宿没睡,用了四个时辰来思考,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然而一夜过去,除了跑路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重九是要杀他的人。
可是这个人杀又杀不死,躲也躲不掉。
北山蘅这一生虽然害人无数,恶贯满盈,但其实本质上还是怕死的。他不想死在重九手里,更不想在死之前被人阉了。
所以他跑了。
趁着月黑风高,空山沉寂,北山蘅连绎川都没知会一声,便连夜逃离了月神宫。
圣教子弟长年幽居滇地的群山之中,鲜有外出造访尘世之人,因此月神宫上上下下连一匹马都找不到。北山蘅只能一路运着轻功出得山来,仅一炷香功夫便觉得心口剧痛,不得不改为徒步前行。
沿着官道又走了两个时辰,这才遥遥瞧见前方镇甸。
那是前朝泰尊皇帝建国之初,朝廷为北山氏一族封在滇西的采邑。到了本朝之后被划为郡城,受月神教管辖,政教合一,镇守藩邦。
未到卯时,城门未开,北山蘅便摸着墙头掠进去。
甫一落地,便咳出一口血来。
北山蘅在心里将重九骂了无数遍,沿街向前走两步,瞧见一家药铺连忙冲进去。
“有人吗”他敲了敲门框。
连着询问数遍都不见有人回应,北山蘅扶着药柜向里面走去,一把掀开隔间帘子。床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美梦正酣,鼾声阵阵。
“起来做生意了。”北山蘅忍着怒气。
掌柜的翻了个身,迷迷瞪瞪道“还没开门呢,等会儿再来。”
“再不起来我拆了你的店。”北山蘅吼道。
掌柜的被唬了一跳,慌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掸了掸袖子跑出来,口中小声嘀咕“阎王赶着收人吗催命似的”
“阎王不敢收我,你可说不定。”北山蘅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废话少说,取两只雪蟾,一只,五两天麻,五两龙涎香,半根犀角。”
掌柜拿着戥秤的手一顿,“客官,您要的这些,除了天麻都没有。”
“没有你开什么店”
“客官,我这铺子是医活人的,死人可救不了”
话音未落,便被北山蘅一把掐住了脖子,纤细的手指似有万钧之力,顷刻间勒得他面颊涨红,喘不过气来。
眼看着男人眼睛一翻快要昏死过去,他这才松开手指。
“再放肆就割了你的舌头。”
掌柜的慌忙揉着脖颈,一边换气,一边断断续续道“客官,您要的这些个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除了宫里,也就江湖上逝水阁、凌波宗这些门派才有。至于天麻您要多少有多少。”
北山蘅点了点头,简洁道“称五两。”
掌柜的拿起小铲量取了一些,交到北山蘅手里。北山蘅取了药出来,在望舒城西寻了一个荒废的月神庙进去,用内力将天麻化成齑粉服下。
小庙里荒无人烟,滇地百姓信仰月神,若无祭礼祀典也不会随意闯入,正是个适合修养的好地方。
北山蘅将外面的风袍解下来铺开,盘腿坐下,调运内功。
术法失败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天麻虽然暂时打通了经络,内力却像是从胸口的血洞中源源不断向外流逝。幸而这世上能用术法之人寥寥无几,寻常武林中人来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北山蘅一心一意地闭目打坐。
运气一个大周天后,灵台中一阵清明,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成功时,骤然有一个道影闯入他的意识。
“师尊”
少年睁着那双清澈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