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11月的时候,校园里银杏叶由青转黄。高得几乎参天的银杏古树, 桠杈都交在一起, 像一幅金灿灿的油画。骑车穿过,满地黄叶翩飞, 道路两边,年代久远的小楼红墙绿苔从树缝里影影绰绰地闪过, 像满目饱满浓郁的金黄里,一笔浅浅化开的红绿水彩。
阮奕过得很忙,往好听点说就是充实。
医学生的课业强度放在学校任何一个专业面前都是能打的, 而且他进大一的时候学校出了新规, 周末安排他们跟着临床的老师上门诊,进病房。不做操作, 只是在后面看着。
后来他又进了实验室,加了课题组, 一年一年,好像眨眨眼就过去了。
大三的暑假, 他作为志愿者加入了一个无国界医生救援项目, 去耶利的一个难民营里为他们医疗服务。
项目不长,只有三个月。
他刚把行李放下, 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个人。估计有二十七八,皮肤被太阳晒得乌黑发亮, 很像当地人,但仔细看五官, 轮廓还是偏向东方。
他靠在门口,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阮奕“嘿, 你叫什么”
“阮奕。”
“中国人”他笑了,“我也是。柯文。”
顺手从烟盒里磕了根烟出来,递过去。
阮奕摇头拒绝“谢谢,我不抽。”
柯文却不由分说,手一伸,身子跟着拢下来,把烟别在他的耳后,然后飞快地闪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懒洋洋地朝阮奕眨了眨眼“你要不抽,就当我存下来了。以后再找你要。”
阮奕听营地里的人介绍,才知道他虽然看起来不太着调,其实是个很优秀的流行病学家。
难民营收容了将近八万人。疟疾、麻疹一旦爆出就会很容易大面积感染。意大利护士告诉阮奕“柯文在这里做了很多。”
月上中天,柯文坐在窗台上,阮奕靠在窗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阮奕问“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加入救援项目的”
柯文转过眼。月光照在阮奕脸上,他清黑的眼眸静得像一面湖泊。望着他的时候,柯文感觉自己的目光就像一粒石子投了进去。湖水依旧静谧,但他的心里却泛起波澜。
阮奕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柯文的声音。
他以为这个问题是触及到了隐秘“不方便说也没事”
“不是。”柯文转了转眼珠,微微笑了,“我只是在想,只有我一个人回答有点不公平。这样,我们玩个游戏吧,很老的那种。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怎么样”
阮奕不想直接点头。
这些天相处,他已经把柯文的性子摸了个大概。直觉和判断都告诉他“我不问了。”
“别呀。”柯文笑吟吟的,“我不会过火的,我保证。”
阮奕看着他。柯文也回望着他,眼中写满了诚恳。
“好,那你问吧。”阮奕扬了扬下巴,“第一个问题。”
柯文笑,明知故问“你几岁了”
“20。”
柯文点点头“我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我是二十三岁第一次的参加救援项目。因为我爸那时候老说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不服啊,大学一毕业就来了,呆了一年。”
“一年”
柯文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示意他这是第二个问题,继续说“对,一年。不过不是在这儿,是迈诺。因为政府军和恐怖组织的交战,数百万人逃亡到那里。项目组织建一个医疗中心,除了门诊治疗,还要帮助培养他们本土的医疗团队。要不到时候我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