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准备回房,陆炳辰突然一把拉住他,轻声说“阮奕”
那哀哀的声音,听得阮奕心酸。他闭了闭眼,淡声道“你再说一句话,就自己出去。”
片刻,陆炳辰松开了手。他渗血的指节从阮奕眼前移开,慢慢地弯曲着垂了下去。
阮奕强迫自己忽略掉心头的酸楚,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他上床盖好被子,按灭卧室的顶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然后闭上了眼。
或许是今天一天情绪大起大落,把他也折腾得累了,阮奕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睡觉基本不做梦,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像是梦到了一个很久远的场景。
那是上辈子,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似乎感觉到有人推开了卧室的门。
那个人动作很轻,走路也像是无声,就像一缕风吹进来,静静停在他的床边。
黑暗里,传来一声微哑的轻笑。
阮奕睁开眼。第一眼什么都看不见,随着瞳孔的聚焦,面前的景象才一点点缓缓浮现出来。他看见床边有个人靠得很近,在歪着头打量他。
虽然从黑暗中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太熟悉了,足够让他认出是谁。
陆炳辰。
见他睁开眼,陆炳辰含笑俯下身。
他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这么勾着唇,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奕。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室内昏暗的光影下,仿佛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跟他对视的那个瞬间,阮奕突然想起聊斋中那个能摄人魂去的艳鬼。或许“摄魂”说的就是这一刻陆炳辰的目光吧,让人仿佛身处流沙之中,不由自主就陷没下去。
突然梦到这个场景,阮奕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辈子,他当时还没睡醒,脑子里想到聊斋里的聂小倩,蒙蒙眬眬地就顺口说“你在干什么,陆小倩”
那时候,陆炳辰轻轻一笑,然后勾住他的小指头,垂眸凝望,含笑的眼好像是认真,又好像仅仅是为了配合他表演,真的像聂小倩那样低柔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后来他们俩时不时就会拿这个事说笑。阮奕甚至把陆炳辰在微信里的备注都改成了陆小倩。
阮奕想到这儿,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他把差点就要顺着上辈子那样脱口出来的“陆小倩”三个字咽了回去,用极其冷淡的声音说“出去。”
然后闭上眼,用力把这个陆炳辰从他的睡梦里赶走。
陆炳辰轻轻地退出阮奕的卧室。
刚才在车里的时候,阮奕用右手拿起牙刷的那一幕,反复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一会儿想起这个,一会儿又想起上辈子阮奕对他说“之前用左手,是因为我二姑说这样能锻炼右脑。我从小就养成这个习惯了。后来不是跟一群人住集体宿舍吗,别人都是右手,我再用左手就不方便了。”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
会不会,阮奕保留了这个用右手刷牙的习惯,是因为他和他一样,也是
这个猜测太荒谬了,但是从它冒出来的那一刻,更多似是而非的细节就好像是开闸的洪水,铺天盖地涌了过来。陆炳辰在那一刻,几乎感到了无法形容的,他从没有经历过的恐慌。
所以他回到了阮奕家里,要试探出一个结果。
刚才,在阮奕张开口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然后他听见阮奕说“出去。”
是“出去”。不是“陆小倩”。
睡梦中的阮奕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提防,如果有上辈子的记忆,在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的触发下,阮奕不可能不说出“陆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