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士彦听得“抚风馆”三字已是吃惊异常,再抬眼看看,果然见得左右各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两人均都身着宽袖轻衫,面容精致俊美,眉梢眼角悉堆风流。他二人一人执长笛,一人扶箜篌,想来适才门外听到的那情意绵绵的乐声就出自二人之手。
韦士彦见了一时不敢出声,这抚风馆是京城最大的艺伎馆,馆内不泛身怀才艺的名伎伶人,引得无数文人骚客流连其中。可闻长歌身为皇家公主,竟请了抚风馆的郎君入府,实在有违闺阁礼仪,偏巧又被他撞上门来,还被引进后苑目睹了这一幕,可不令他心生惶恐
“怎么韦大人是嫌我这儿的酒不好还是嫌这两位郎君粗鄙不入眼”闻长歌见韦士彦默不吭声,当即芙蓉面一冷,语气也隐有一丝薄怒来。
“不,臣不敢。臣家中有人前些日子去岭南,见着当地荔枝正上市,于是带了些回来。臣见那荔枝甚是鲜美,今日是特地来进献给殿下,不想扰了殿下的赏乐雅兴,故而臣心中惶恐。”
韦士彦一边赔着罪,一边只觉后背沁出汗来。前天魏琼殿前面君,差点就被封了征远大将军,韦太师回府之后勃然大怒,将他叫去痛斥一顿,勒令他看好小皇帝,不得让小皇帝有与魏琼有任何私下见面密谋之机。
今日有候官来报,小皇帝称病不出,而有人也在长公主府附近看见了魏琼,他心中惊疑,却又不好贸然派人硬闯长公主府。他左右细量,可就是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该轻举妄动,可他一想到魏琼此刻说不定就在公主府,与长公主把酒言欢,尽倾别后之情,他的心中就如同受了万千蚁虫啃咬般难受,一时理智全无,胡乱寻了个借口不管不顾的就入府求见。
可韦士彦怎么也没料到,闻长歌将他请进后苑,还让他亲眼到了抚风馆两位绝色伶人。此举分明是闻长歌有意为之,她洞悉了他的心思,她这是在警告他,她是虞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无论是魏琼,抑或抚风馆的名伶,她都可以引进后苑内室,姿意施恩,容不得他韦士彦有半分置喙。
“原来是这样,韦大人如此有心之人,我又怎么会怪罪你”
韦士彦正忐忑不安间,就听得闻长歌缓着声音又说话了,她面上怒意顿消,眉眼间还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红楠,斟酒,替我谢过韦大人。”还没等韦士彦舒一口气,闻长歌紧接着又道。
红楠应声而出,片刻后,自案上斟了一盏酒,奉至韦士彦的跟前,韦士彦忙用双手接过一饮而尽,而后便向闻长歌恭身行礼道“臣想起还有些俗务要办,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臣就此告退。”
“也罢,韦大人公务繁忙,我就不勉强了。丹珠,送送韦大人。”闻长歌点点头道。
韦士彦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后两步后转身朝门口走过了。
“公主,是接着听刚才那支长相思,还是换个曲子”韦士彦才迈过了门槛,就听得身子有男子的说话,那声音温软好听,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之息,韦士彦听得面色微变,脚步也一时滞了下来。
“罢了,那曲子有些悲戚,不听了,换一个吧。”闻长歌慵懒着声音道。
“是,那三郎与二郎为公主合奏一曲须尽欢。”那男子又道。
韦士彦听了这身后的这些对话,心里一时愤懑,一时失落,正有些茫茫然间,就听得身侧丹珠催促了他一声。
“韦大人,请吧”
韦士彦这才清醒过来,面上恢复了正常,随着丹珠往前院去了。
见了韦士彦出门走远了,屋内的闻长歌就摆手叫了停。两名男子立刻停了奏乐,而后站起身,朝着闻长歌恭敬一礼后,由红楠领着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