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变冷,绣娘要为两位少爷量身裁衣。
纸鸢走过去,也不提绣娘近日常常避开她的事。话还没说,先笑盈盈地塞给绣娘两颗金花生。俏生生的行了一礼,见这位刻板的老嬷嬷脸上的表情松动了,才亲热的拉住她那双细腻软绵的手。
一个妇人居然有一双比幼儿更加细嫩的手,那是因为她长期要接触针线,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要是皮肤太粗刮花了布,活就不用她干了。
绣娘的身上是不戴金银饰物的,也是怕不小心勾坏了丝帛。
纸鸢又塞给她一盒凝脂膏子。
“嬷嬷,这是上好的护手膏子,里面掺了珍珠粉的。”
王绣娘平生最爱护一双手,比珍爱家中的一对儿女更甚,纸鸢拿出来的膏子不仅贵重,而且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送礼送到她心坎里头了。
“坏痞子”
王绣娘先是生气,绷不住笑了。
“我压箱底的手艺算是被你掏干净了。有什么不懂的,问吧我通通告诉你。”
纸鸢知道绣娘怕什么。
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好嬷嬷,我生来就爱摆弄针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癖好。大家都是卖身的奴才,一针一线都是主子给的。我一个丫头,再学二十年也不比不上嬷嬷的手艺,主子不会不用你。就算我是奇才,难道大少爷难道还能因为我秀活好就把我送到针线房去跟你打擂台不成。”
纸鸢又压低了声音说“至于外面我卖出去玩的几个歪瓜裂枣,还能抢嬷嬷的生意不成。”
虽说都是卖身给贝府的奴才,但有一艺之长的肯定会想法子攒一些私房钱。这是天性,管家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绣娘心里一想,是这个道理。顿时觉得最近避着纸鸢走都是没事找事,亲热地说“你晚些要有空,到我屋里来。”
纸鸢笑着答应“哎,有空的。”
其实纸鸢不喜欢刺绣,她更喜欢读书。
但卖绣品能赚钱,她大部分的私房都是卖绣品攒的。
如果她未来有一天能赎身,总不好用贝府给的月例银子去赎,更不能拿少爷给的赏钱来赎身
等目送王绣娘的背影消失,纸鸢才发现站在窗前的大少爷。
这位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快进来,你今儿还练不练字了”
温文尔雅的大少爷笑着替她铺开纸,指了指与红木书案旁边的小书桌“快坐。”
纸鸢只得坐下来,心里在猜测她刚刚跟王绣娘说的话,大少爷没听到。
也许没听到,站在窗前可能是在发呆
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等写完一张大字,就被笔尖点了点额头。
“功课退步了。罚你再写一张。”
纸鸢低头一看,字写得确实不像样。她临摹的是大少爷写的诗经,从习字起都是大少爷手把手教的,两个人的字有五分相像。一句窈窕淑女,裙子好逑,着墨太轻,已稍有一些品鉴能力的纸鸢看着觉得别扭。
大少爷要罚,她没有二话。
这若是在学堂,都是要挨先生打的。
二少爷就常常被打。
纸鸢放空心神,重新执笔,刚写了几个字,就听大少爷天外飞来一句“学个刺绣而已,何须你去求人。”
一点墨落到纸上,刚写的字全污了。
纸鸢“”
大少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