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下马,什么时候入宫,什么时候将带来的大雁交给礼仪,都有人在前面牵引着她,不用她自己去思考。
因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和面前一身火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公主,拜过了天地。高堂之上端坐的帝王,神采飞扬,眉宇间透露着喜意,似盼望着今日许久。
大红地毯延绵不断,花瓣零落其上,喜堂内礼乐刺痛耳膜,手心里顺滑如丝的喜绸,大大咧咧地闯进她的瞳孔里,灼伤她的眸子,这些都在确切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夫妻对拜”站在前头的宾赞高声大唱道。
舒殿合握紧手里的唯一一物,弯下腰去。
可有人到底是不情愿,挺直了纤腰,不愿低头下去。
当堂的众人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皇上。
幸好有救星降临,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楚嬷嬷走到公主的身边,对她耳语了两句,公主才不情不愿地将礼行完。
在场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松了一口气。
天阶夜色凉如水,一场名为庆祝宣城公主成亲的烟火刚刚歇下,空气中犹然弥漫着硝烟的气味。
公主府内烛影摇红,明灯燃燃,上下都布置着红绸喜字,府门前的灯笼更是足足摆出一条长街,大大方方地向世人宣告着当家主人今日的喜事。
前厅的宴会还热闹着,后院却静悄悄的,只有侍女端茶倒水,悄声走过檐下。石板上的青苔承接露水,渐渐凝聚湿意。夜风沁凉,肆意穿梭过窗台门洞的每一条细缝。
寝室内,新娘子还未等到她的夫君过来,就兀自扯下了自己的盖头。贴身的嬷嬷和侍女不仅劝不住,反而还被轰了出去。
现在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两对红烛了,清若秋水的铜镜照出宣城不甘心的模样。
宣城抚上自己从未如此浓妆艳抹过的脸庞,丹唇翳皓齿,黛眉横如远岫,眉间那一点鲜艳如血的花钿尤其扎眼,头上繁多的发饰随着身体的动作而叮当作响。
镜中的人不像平常的她,但的的确确是她。
这就成亲了
宣城想起还小的时候,也有过少女怀春。常常和只差一两岁的皇姐,驱散身边服侍的宫人,然后两颗头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讨论自己未来的驸马会是什么样子的。
是像太子老兄那样阳刚俊朗,还是像侯爷表哥那样英伟强壮的
而方才刚与自己拜过堂的人,是比她小时候穷尽想象力,也绘不出来的驸马模样。
他虽然既没有太子的阳刚俊朗,也没有侯爷表哥那样的英伟强壮,但是他也有数不过来的优点。
武能行影无踪,文能登科及第,还有一手能救她父皇临危之际的医术,更不妄谈那张绝世无双的脸。
赐婚的旨意宣布之后,整个大豫街头巷尾,茶室酒坊,都在谈论她们的婚事。闲人道,新晋探花郎及驸马俊美无双,宛如天仙下凡,又道驸马和公主相配,是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明明自己也心悦与他,却有一种缺了什么的感觉。
是的,她从那人的眼睛看不出对自己的半分爱意,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是她被他拒绝掉婚事,枕席间辗转难眠几夜后才醒悟过来的事,可惜太迟了。
她宣城第一次心悦与人,竟是错付了。
父皇和她说,无所谓爱与不爱,只要能得到就好。她是天之娇女,普天之下,只要是她想要的,父皇和太子老兄就一定会给她弄来。她父皇为了说服她,甚至还举了他自己和母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