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如美玉, 一表人才,身着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 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 脚下蹬着黑皮履,手执笏板,官帽不偏不倚, 站在众人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更兼他有庆霖十四年新科状元之名,那时不过也才二十岁,因此大臣们普遍高看他一眼, 在官场中有着不错的名声。
他见众人的目光俱投到了自己身上, 虽说他不是与这里的每个官员的关系都特别亲近, 但还是好意提醒道“诸位,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场合,慎之。”
一众大臣经他提醒, 方才醒悟他们现在才刚走出御书房不远,隔墙有耳, 一时不察, 竟险些酿成大错,不由得纷纷向梁正绪道谢,约定着若是日后有空,定会邀请梁侍郎佳宴做客, 以谢提醒之恩。
客套罢,聚集着的人头散开来,各自告辞,往宫外走去。
目光转回御书房内,皇上与宣城相顾无言,倒下的屏风不知何时被扶了起来。
吕蒙拍拍自己身边的龙座,招手示意宣城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宣城却不愿意,犹如一道木桩非杵在她父皇的面前,既不说话,也不离去。
两相对持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像往常一样,由皇上先行败下阵来。
吕蒙自感只要这个女儿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叹气的次数就会比往常多得多,抚着自己的胡须,启口道“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说出来吧。”睇了左淮一眼,让他屏退侍人,他要单独和宣城说说话。
宣城不答,依旧散发着怨气。
论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能让九五至尊吃瘪的人,且还活着的人,也就只有她。
吕蒙对她束手无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的进去,径直苦口婆心说道“你如今也已年满十六了,是该到挑选驸马的年纪了。”
“你皇姑,朕的亲妹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生下你远桥表哥了。你还以为你小吗”
“虽说天子的女儿不愁嫁,但要是再耽搁几年,你看看满朝年轻的文武大臣,有哪个会适合你的”
他说的没错,在这个时代,男子大多成婚早,讲究先成家后立业。十二三岁的年纪,父母就会开始相看合适的亲家。待到功成名就之时,多半也已成亲生子了。
就算是眼下的朝臣中,适合宣城年龄且尚未婚娶的,数量也不超过十指。
若论侯爵中适龄未婚的子嗣倒是也不少,然却不在吕蒙为宣城挑选驸马的范围内。其他的公主或许可以,唯独宣城不行,宣城的亲长兄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他不想让宣城成为权利流动间的牺牲品。
“即使你不打算现在就嫁出去,也可以先相看相看。若是有满意的,父皇也好为你观察其人品如何。”
这些话,这些事本来都是应该由宣城的母后来说、来做的,但是宣城和太子的母后去世的早。去世之后吕蒙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另立皇后,也不放心将太子和宣城交给后宫的其他妃子抚养,就一肩同时扛起来父母亲之责。
宣城心里是够体谅自己父皇的辛苦的,但是她就是不乐意被强行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所谓孩子与父母是天生的冤家,理由正是如此。
“你是公主,你是天下女儿的表率。你若是适龄不嫁,你知道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你,看待父皇的吗”吕蒙先是晓之以情,接下来又动之以理。话说是这样说,倘若真的滋生这样的流言蜚语,他第一个绝不容忍。
“你今日的行为甚为不妥,一女子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推翻屏风,如此粗暴之事,你可知错”吕蒙板着脸责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