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像一场祭祀。”他回想着形容,“没有神明,没有恶魔,有且仅有一只志怪动物的祭祀巫师向那种动物献出鲜血,献出那些被诅咒的生命”
“可以换得一个降临己身的祝福。”
他停下了话音。
又似乎还有无数未竟之言留在这句话里,一双眼睛往窗边身影投去了注视。
那是轻易就能读懂的未竟之言。
一个传说中的、超越自然之力的祝福天平的一端是那样一个祝福,另一端是无数人的生命。大概只有在最老套的童话故事里,人性的天平才从来不会摇摆倾斜。
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事实是追寻鲜血与那种动物的脚步再也没有停歇。
巫师沉默的注视里,窗边人的眼睛已经从屋内移向了窗外,不再是倾听的样子。
他像是压根没把这通故事听进耳朵里,又像是再平静不过地接受了这个秘密,接受了这场诅咒背后可能存在的一个图谋。
这场诅咒背后有多少图谋
一个祝福。艾格望着窗外一只来回踱步的海鸥,感到这秘密的冗长和陈旧,像千篇一律的童话故事那千篇一律的反面。
一个祝福。一顿美餐。财富与权利。一种能带来财富与权利的武器。这世上有多少张嘴巴就有多少种欲求,如果将那些欲求一一探究,那注定是一个乏味的、费时的、永远重复的过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这个秘密发表任何看法。
雷格巴同样没再继续谈论这个秘密,他想告知也并非是这个隐秘本身。
“无论如何,你幸存了下来。有人从一场诅咒里幸存了。”他加重了语气,“所以,对于那个巫师和那条动物来说,这场交易还没结束它的诅咒还没全部完成,他的祝福也没获得。”
一整座岛屿的诅咒,降临于那样一个家族的诅咒,多少时间多少筹谋古老岛屿覆灭的全貌不得而知,唯有经验在告诉巫师,兽类不会放过嘴边的每一口食物,准备了这场诅咒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那个祝福,事情也许就差一步却还没有结束。
“也许海上远比想象中的更危险,也许你该知道这一点如果有那么一些人在寻找诅咒里的幸存者,他们的目的不会只是宝藏,也不会只是幸存者的彻底灭亡诅咒就在你的身上,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你身上的恐惧,最后一份恐惧。
巫师想提醒,却在这一瞬忽而停下了话音。
恐惧那是未知巫师的企图。然而在这之前,那首先是身负诅咒之人必须时时铭记、时时抵御的东西。他无需提醒。
望着窗边始终无动于衷的背影,巫师继而想到了他刚刚一口承认诅咒的模样是恐惧。
尽管已经谈论过不少隐秘,但显而易见的,两人之间还远远称不上信任巫师甚至怀疑在这种巨变下幸存的人是否还会拥有信任。然而他向他承认了这个致命之物,“是恐惧”,像在道一声事不关己的招呼。
色欲的引发可以施加手段,恐惧同样。如果说身负诅咒的人已经掉进了一个四处刀刃的陷阱,那么,把“恐惧”告诉一个并不信任的巫师,无疑是在这种陷阱里再添了一把可以从头顶准确扎来的利刃。
什么样的人会不在乎周身刀刃是多是少、是迟钝是锋利巫师出神心想,那必然是铜墙铁壁之人。
被恐惧诅咒的人似乎没有恐惧。无论这有多么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他好端端站在这里。
窗边的身影平静、清晰,猜测中的险境似乎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