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发生之后,值夜的岗位和人鱼相关的差事本就成为了人人都避之不及东西。他满面愁色地告诉他们,现在没人乐意一直呆在人鱼水舱的夜岗,顶多再来两人轮流值岗。
他为这个奔忙了一上午的结果叹了口气,却也无计可施。
“那具尸骨还在一个废弃舱室摆着 ,等着船长下令处理,整艘船的空气都绷得很紧。”他说,“我走过那些船舱,像在走过一个被瘟疫席卷的村庄。”
老人不知道他说起这话的样子也像瘟疫村前一棵灰色老树,他目送两个年轻人离开,那忧心的眼神像是在目送两人走进他耿耿于怀的噩梦。
艾格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听到伊登和凯里在聊他们的噩梦。
即将入夜,墙上未点灯,舱室完全陷在了狭窄的黑色里,吊床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恍惚。
“我梦到有人在洗澡在一个黑漆漆的水舱,那人背对着我,坐在一个不停流水的木桶。”
这听起来像个春梦开头,但伊登语气发愣,没人打断他的叙说。
“我叫了那人一声,我以为那是熟人,他回过头确实是认识的面孔,左脸有道长长的疤,是加莱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胆子跟他对话,我问他要不要灯,我觉得他眼眶比我在甲板上看到的还要黑,但他终于有了眼珠。”
“他摇了摇头,然后我才知道他眼眶里为什么那么黑,为什么那眼珠在发亮,一条蜷着的水蛭在他的眼眶内展开了身体,爬出眼角,蠕动到了耳朵里面,像吸饱了血,黝黑泛光。
“接着,很多条水蛭从他眼眶里爬出来,他站起来,木桶里的水还在不停流,黑水流到我脚边,我才知道那是无数条水蛭。”
棕发青年缩在吊床里,搓着自己的耳朵。
“我不该在白天跟克里森讨论那种黑虫的。”
“我也梦到了加莱该死的,我又没看到那具尸体,死人会什么要跑来我梦里。”
凯里闷声闷气。
“什么样的梦”
“他伸着手指我发誓我没见过那样的手指,像我老爹坟上的枯枝,他伸着手,从我的背后,从吊床底下,从通风口,不停管我要水,要水,要淡水,但船上哪儿有这么多淡水,我只能给他头顶倒酒,像给快死的树苗浇水。”
“每浇下一点酒,他的皮肤就像碰到了烙铁,腐烂掉下一块,浇到最后那个尸体就像融化的乳酪见鬼,说好的噩梦一醒就会忘呢,我他妈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具骨架。”
“醒来我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吊床晃了晃,“我心脏还在跳个不停,肠胃搅在一起,想吐。”
“我也是,我都多久没做过噩梦了真要命。”另一个也在说。
舱室里坟地般的寂静持续了足有半刻钟。
脚步落地的声音惊动黑暗,一路从舱室中间伸向墙边,那声音踩在木板上,一时让人分辨不出来自头顶还是地下。
“艾格”一道嗓音颤着问,“是你吗”
光亮和阴影一起出现在了舱室。
于是吊床上的两人看清了墙上一盏晕黄的煤油灯,看清了灯光下那道宽肩乍腰的背影和流光的红色乱发。像是瞬间从恐怖故事来到了烂漫歌谣,两人躺回床上,齐齐舒了口气。
“你有做噩梦吗”伊登把脸朝向点灯的同伴,“我感觉我们都被这舱室的空气闷到了真不该在睡前提起那具尸骨。”
听见他这样问,揉着脖颈走往厕所的艾格才脚步一停,回头望向那两个面色发白、还没从噩梦里缓神的人。
他逐渐拧起眉,脑海里后知后觉出现了一个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