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只见柳仲珺站在十步外的柳树下,像一只突面敌袭的炸毛小刺猬,那双桃花眼正气冲冲地瞪着他
心跳猝不及防地重了一拍。
面对那双灵动的眼睛,他发现自己一点也怒不起来,反而想要安抚这丫头被惊扰的眼眸。
陆谦低头笑笑,然后朝她招手道“非也。我正等你。”
柳仲珺一顿。
而后,她选择表面大大方方,实则心怀警戒地走向他。
陆谦失笑地看着她试探的步伐,递过去一个用纸糊起的信封,回答了她眼中的疑虑。
“边走边看罢。”
柳仲珺疑惑地接过信封,看着面前熟悉的纸张。片刻间,她心中有了定论。
拆开一看。
果然,正是她上午抛给陆谦的那张纸。
其上被浓重地加了几笔
她背面写着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被他用一道杠划掉。然后又以他老练的草书,重新用繁体誊写了一遍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柳仲珺“”
她哂笑。
宰相肚里能撑船,小人肚里估计连只船桨都装不下。
她“宰相的气度”没有在意,只继而将信纸完全拆开,意外地发现里面竟如套娃般,还装了一封略微有些陈旧的信。
信的旁边放置着一枚幼凤图案的羊脂玉佩,其中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陆”字。
战书
柳仲珺挑了挑眉。
这玉佩又为何物
如此昂贵的质地,不像是只为挑战而送。
她抬头想要质问,却发现陆谦已经半步踏入了柳宅的大门。
柳仲珺又哂笑一声,把外面的信纸和玉佩随手揉进了外衣口袋。然后一边拆里头的信,一边跟着迈入了柳宅。
脑海里只浮现出“不请自来,关门打狗”八个大字。
原因无他,柳宅错综复杂,外人常易迷路。
她故意慢上半步,就等他出错。
然而,陆谦却熟悉地踏过空旷的入堂,穿越充满栀子花香的花园,然后推门进入主堂。
没有半分停顿。
柳仲珺打量着他的背影,一路上疑惑倍增。
等跟着到了主堂,她更是愣了愣
堂内的人见到陆谦没有诧异的神色,只看着他从右侧入席。
柳仲珺微眯眼环顾四周,发现主堂气氛意外地严肃。
柳老夫人坐在上位,身边站着两位贴身丫鬟。
她左侧的四张木席旁,正坐着大伯柳成阳及其妻刘氏,二伯柳成寅及其妻莫氏,三伯柳成平及其妻俞氏。
大伯还算端庄,但其紧张的神色难掩。二伯和三伯很明显地有抖索之态,气势因而低人一等。
第四张木席是空着的。
左席六人见到柳仲珺的时候,只有大伯柳成阳看了她一眼,其余人皆无视她的出现。
见状,柳仲珺不禁唏嘘。
原身在柳家中的地位,低得堪比地上的黑砖。
这背后倒是有可考据的原因。
柳仲珺的父亲柳成安,并非柳老夫人亲生。
他是柳老爷子在前朝战乱时期,逃离当时的都城扬州,在长安避难时与一位宋姓女子所生。
等待新君定都长安,柳老爷子与宋姓女子失散,带着柳成安返乡回到迁至润州的柳宅后,柳成安虽被柳老夫人接纳,但却视为庶出,四房更是在柳老爷子过世后地位突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