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雪伸出手看着自己已经变成虚影的手,脑袋里竟然想不起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她真的杀了良儿当着顾问桥的面摔死的怎么可能
她那么爱良儿,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井里的岁月太漫长了。作为一只鬼,陆知雪却被封印在这口井中,终日泡在冰冷的水里,冷得她想要哭泣。
可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哭声。
于是她开始唱歌,唱着那首娇软的水乡小调,回忆着一生中短短不到两年的美好。
顾问桥呢她日思夜想的人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她等啊等啊,等了不知多久,等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进顾宅,看着那颗早就枯死的梧桐树,和那口被封起来数十年的古井。
“爷爷,爷爷”清脆的童音传来,短短的褪从门外跨进来一半,浓眉大眼的小女孩扒拉着们,问“爷爷,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老人只是摇了摇头,慢悠悠拄着拐又走了出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呐”
困在井中多年的陆知雪猛地醒来,她死死盯着那一抹离去的背影,和他身侧跟着的孩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陆知雪的脑海里闪过月夜定情,顾问桥靠在她耳边的低声承诺,双手慢慢抚上了那张因再也想不起自己长什么样,渐渐虚化的脸。
有些人一出现,便造就了另一个人一生的悲欢。
而有些人,只不过是旁人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死而生怨,即成怨鬼。陆知雪死后未因仇恨顾婉而变成怨鬼,却因自己变成顾问桥微不足道的一段往事生怨,变成一只可怖的怨鬼。
死寂的山城突然传来抽抽噎噎的哭声。
贺大鹏哭得肝肠寸断,而后蹭到孟祁安身前,“孟小师父,我只想知道,这一切顾杉少爷会知道吗我是说,就是他上辈子的事他会知道吗”
孟祁安没遇到过魇兽,当下有些不确定,“也许能吧”
毕竟都一块入梦了。
“不会。”庄南海得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这些都是给魇兽的食物,陆知雪把他从梦中带出来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贺大鹏见最后一个梦境慢慢漾开淡紫色的光芒,而踏出顾宅的老人和小童一块,慢慢走在正午温暖的大街上。
“爷爷,你不开心吗”女娃问。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女娃又问。
“可惜”老人微眯着眼,似乎在回想着那段短暂却绚烂的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呐陆姑娘死后,问桥兄半年后亦追随她而去不知在黄泉路上,陆姑娘有没有回头看一看又等没等到问桥兄呢”
小姑娘笑得一脸天真,“等到了吧,毕竟是夫妻啊”
老人笑了,用尽全力把孙女儿抱了起来,干枯的手指轻轻刮着女娃肉乎乎的脸蛋“是啊毕竟是夫妻,定是等到了吧。”
风吹叶落,随着一阵风吹落了枝头微枯的花瓣,最后一个梦境也消失不见。
躺在石砖上的顾杉忽然咳了一声,周身的紫雾散了,渐渐拧成了一个人影。
陆知雪从顾杉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拽着顾杉的魂魄一同归了位。
“咳咳咳咳咳”顾杉咳得一阵头晕,猛地把自己从睡梦中咳醒了过来,睡眼惺忪间,似乎看到了贺大鹏那张瘦弱的鬼脸凑自己特别近
等等,不是似乎。
“啊”顾杉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又见守在一旁的孟祁安,心顿时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