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怜的、陪他度过了大泽中最难熬那段日子,又冒着生命危险将他带出大泽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被他忘到脑后。
也不是再也记不起来那种,实在是他也不确定,雉是否像他这般活了下来。
再者,他现在的生活里幺蛾子实在太多,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一只闯入这个世界的大幺蛾子,每天都忙着勾心斗角,哪有空闲去想念一个不知还活着没有的人
之前又被任沂安排了一回,说什么若是提前告诉他,怕他年纪小露出破绽,然后刺客见势不妙,就不敢来,他才不信
他见过她赶路时的狼狈样子,若是长途奔袭,她的斗篷不会那么干净
所以那天夜里,打一照面,他就知道,她的属下可能是真的连夜赶来,她却不是。
她敷衍的解释,不过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并不是真的为了抚平他的怒火。
甚至,说不定她还是有意让他发现这一点。
很明显,她,或者说,她们,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他知道,之前他有意或者无意间引导人做出的东西,不论是马具还是马蹄铁,抑或纸,还有许许多多排不上号的稀奇玩意,都让她们看到了他的价值,对此,她们有点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捡到宝的兴奋
她们希望他一直这样有用,但却不希望他有太多野心。
很遗憾,之前与渔樵二老的相处,还有应对那群鲁国士人的方式,都让她们看到了他在政治上的才华。
再加上他与她们相比,不仅年纪更小,还是个男人。
楚国自古就是个男权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过优秀的公主,但继位者,却没有一个是女性,她们想要掌权,总是需要一个傀儡的。
他若心思深沉,打算熬到她们老迈再谋求翻身,她们能忍,可他若激进的利用身份,借助得力的臣子,在她们尚未布局好的时候,将她们踢出局,这就不可以了。
张元的投效,让她们看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她们感到不安,拉扯一下拴在他脖子上的绳子,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白景源并不是个习惯受气的人。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怎么给任沂来一记狠的,好让她知道痛,以后再不敢这样对他
若为了达到目的,就能用他的安危去换,那他迟早会遇到运气不好的时候。
昨夜的匕首,至今想起还让他汗毛直竖
真的是擦着他的背刺下去的啊若他没有翻身,说不定现在都凉了
她或许早有安排,可他并未看到,这个可能根本不值得信赖。
把生死寄托在幸运还有他人的保护上面,那他离死就不远了。
没有谁的保护是万无一失的,尤其她还对他颇为不满,想要借机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先生有何教我”
白景源端正跪坐,目光灼灼,看着对面的公孙去疾。
公孙去疾也看着他。
许久,才叹口气,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低声道“公子,隐忍为上,报复为下,万望三思。”
自那日刺杀事件之后,公子已经借口受到惊吓,拖病在这里停留好多天了,大概也是无奈,勇毅将军竟也毫无异议,真的任由大部队在此停留。
可怜附近世家,因为公子在此遇刺之事,不得不足额供应这么多人马在这期间的嚼用。
在公孙去疾看来,公子只需要忍到成人,便可脱离妇人桎梏。
到时候哪怕王后她们是他的至亲,也断无干政的道理。
楚国的权力就那么多,此消彼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