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披衣服就这么坐着,灯奴生怕他冻病了。
想起去年,因为公子病了,帐中所有人,除了鹿儿,全都被王后处死了,灯奴忙趴在地上,像只小老鼠似的,急匆匆的爬到鹿儿身边,轻轻将他戳醒。
他长期待在油灯边上,一身呛人的烟火气,是不可以靠近贵人的。
鹿儿十分警醒,被他一戳立刻醒来。
公子身边没有他发火的余地,一睁眼,他最先做的事就是翻身看向榻上的公子,而不是怪灯奴扰他安睡。
“公子可是靥着了”
见公子呆愣愣的坐着,无声大哭,鹿儿吓了一跳,顾不得披衣,直接从被窝里钻出来,就去给公子披衣服裹被子。
“不怕不怕啊”
见鹿儿醒来,灯奴松口气退回那雁鱼灯后,顺手把灯拨亮了些。
被鹿儿哄了半天,想起他也才九岁,白景源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乖乖的喝了水,这才钻回被窝里去。
他想接着睡,鹿儿却是不肯再睡了,一直坐在榻下踏板上,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
白景源心里惦记着奶奶,也睡不着,想想干脆与鹿儿聊了起来。
他问鹿儿“鹿儿鹿儿,梦都是反的,对不对”
鹿儿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公子的问题也太多太怪了,心里不乐意说这些,又怕他哭,干脆敷衍道“是哩是哩公子说的对极”
白景源也知道这些对话很蠢,但他现在就想听这种话。
哪怕是假话,他也想当真。
上一次做了类似的梦,醒来心里也像现在这样慌。
那次他在法国度假,心慌得不行,干脆连夜飞回家,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见救护车出来。
他爷爷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发病了。
见他突然出现在家里,所有人都很惊讶觉得真的好不可思议啊
但他就是这样神奇的见到了爷爷最后一面。
他跟着车去了医院,回来时,爷爷却再也不能一起回来了。
他永远留在了那个秋天里,成了家人记忆的一部分。
他哭得不能自已,心里有强烈的预感,奶奶肯定出事了。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他还能记起穿越前那晚,他与朋友一起吃了一顿并不太好的日料,心情郁郁回到老宅,结果奶奶见到他特别高兴,给他端了一杯奶,旁敲侧击的问他最近有没有交往到好女孩
他就这样消失在卧室里,这几个月,奶奶该多么难过
她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长久的不解与自责,肯定承受不住
爸爸呢
妈妈呢
还有哥哥嫂嫂侄子呢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掠过脑海,那种感觉就跟钢刀在刮他的心一样
他想告诉他们,他没事,他只是穿越了,现在过得可好了呢可他没有办法跨越时空传递消息。
越想越受不了,哪怕这会儿正与鹿儿说着话,眼泪还是滚了出来,滴在枕头上,瞬间洇开,那锦缎面儿的软枕立刻湿了一片。
他拉起被子擦干泪,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固执的不想让鹿儿看到他软弱的样子。
鹿儿叹口气,哭得有点好笑,白天那么厉害的公子,现在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呢
他靠在榻边上,下巴压着手背,轻声问“公子梦到什么了”
白景源心神不属,随口答了句“梦见我奶奶”
话没说完,意识到什么,冷漠住嘴,扔下一句“睡吧”,就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冲着里面睡了。
鹿儿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为何这样,脸涨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