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城外杀人时。
苏广山无奈自己成了青州府衙的第一盯梢对象,急得方寸大乱。
城,出不去;粮,拉不回;人,还动不得。这样耗下去,他娘的何时是个头
如此,六子就只能当一回他的眼睛,替他去做一些他做不了的事了。
突然袭击,夜间行动,其冒险程度以及成功的难度,堪比那日州军分股分步劫掠河南路收回的粮食。
若无部署,稍有不慎就会有所差池,这取胜就难如登天。
可老六终究是一个热血方刚,情绪激动的莽夫,徒有一身功夫的效忠死士。
更夜,六子领着他平日里押运的镖师,恃勇挺进了龙兴寺。
才踏进寺庙佛堂,原本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前堂忽然烛光乍起,灯火通明。
六子在脚尖落地的一瞬间,心中大喊了一声不妙。
只是,他依然选择在这个圈套里死战不退,手中的剑矢被斩断,掌间割裂了鲜血如注,身后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依旧不愿逃匿。
当宫燕的尖刃抵住六子起伏的胸膛时,他安静地闭起了双眼,丝毫不见慌乱。
六子从发现中计的一刹那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城
天空放出亮光的那一刻,苏广山呆不住了。
从六子放下那句话,转身离开自家府宅大门起,苏广山就笃定他会替自己去一趟城外的西门龙兴寺。
他焦灼地一夜没有合眼。
他在等,他一直在等消息。可是,天亮到天黑,天黑了又亮,他依旧没有等到关于龙兴寺或是六子的任何消息。
冬日的橘色晨光,稀疏涌动,原是带着暖意的。苏广山站在书房的阁楼,远远眺望着城门尽头,心里无比悲凉。
咚咚咚咚咚出神地苏广山被书房外起先相隔较疏的叩门声,后来转成的一串串清脆急促的拍门声敲醒。
急切打开房门的苏广山,可能做梦也没料到,洛管家带来的是一如南阳河水般冰凉的绝望消息。“员外员外不好了”
苏广山没有问,他不敢问。只是用疑惑又担忧的眼神盯着洛管家,等待着他说出下一句。
“老六老六怕是回不来了”洛管家沮丧着脸,终于说清楚了这个对苏家上下预示着噩耗的坏消息。
站在门口的苏广山,不言一语,木然呆立。
过了好久,才慢慢走回房间,坐到书案前的木椅上,宛如一个没有呼吸的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