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抹过额头汗珠后,又用佩刀轻轻一挥,草席毫无阻碍劈开两半。
坑底的几件腐朽,依稀能辩出曾经整齐叠放的衣物,除却暗青色坟坑,其余空无一物,甚至不见一根白骨。二人乍露惊色,四目相望,迅速叫出“羽王没死”
已顾不得清理身上的粘土,眨眼间已窜进树林中,两声马嘶朝北远啸。
“感谢石兄方才向都头求情,他日自当厚报”叶念安向身边公人拱了拱手。
“那不必了,你还是先挨过秋分后那一刀,再言其他”石四戈双手抱在胸前,也没回礼,不紧不慢的回答着。
“哎”叶念安见石四戈如此,没再多言,只是轻叹一声,继续向家中行去。
说话间,二人已能看见茅屋,还未近前,就有一个妇人正抚着小腹向村口石道眺望,一脸焦急之色。
叶念安鼻头一酸,紧跑几步至妇人面前。望着脸上泪痕点点的秦梓欣,想着此回一别不知何日重逢,心间愈发沉重。叶念安强忍住眼泪,轻声安慰着梓欣。
秦梓欣虽是农户女子,但聪慧机灵,看见叶念安手脚皆缚,心中早猜出七八分。眼泪瞬时又涌了出来,哽咽着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句,只是抱着官人痛哭不止。
叶念安心知此事已瞒不过,在梓欣哭声渐小时,向跟在身后的石四戈开口道“此行不知归期几何,念安有几句体己话想与娘子说,还望石大哥准许。”
石四戈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出了数米,远远说道,“赶紧着,时辰已过半,若误了脚程,都头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见石四戈避开,叶念安连忙抬手推开秦梓欣肩膀,面色郑重道“释比大人死了,不是我杀的。”
秦梓欣轻点了点带着泪痕的脸蛋,张开嘴刚想要问些什么。叶念安又紧接着说道“我被人诬陷,要带去火山县审问。此行怕是极难翻案,免不了要断送性命。我死不足惜,只是苦了你和孩儿在村里孤苦无依”
讲到此处,叶念安也伤感地流下泪来,秦梓欣侧耳听闻,初始面露惊色,渐渐显出决然,刚烈地说道“奴家与官人一起走,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说什么傻话呢,你我夫妻二人自幼凄苦,怎能就此走到绝路。适才公差战马在黄河岸边走失,我已细细推算过,此行虽然凶险,也不是一丝生机都无。娘子可还记得大娘曾说过我癸水立命”
秦梓欣早已忘记询问叶念安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卜算推演,只知道眼下此言重要,略略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
“娘在生前确实请人算过你我二人八字,依稀记得那位先生说,官人八字时辰均是水行之势,属癸水立命。”秦梓欣回答道。
“那就是了。娘子,我教你一法,须用心记下,不可怠误。”讲到此处,叶念安四下看了看,伏到秦梓欣耳边继续说道。
“我走后,收拾我以前所用柴刀、箭矢箭尖等一应金属铁器置于卧榻北侧。置妥,再取我常穿衣物盖在上面。平日把你洗面净身之水蓄集起来,每隔八日取出,于子时尽数浇至铁器上。如进立秋,连续八日未有水沿此处下渗,形成水洼,我自然无事,你我夫妻二人还有重逢之日”
秦梓欣听后重重点了点头,轻声重复了一遍。转念一想,又忧心问道“万一没有积水留存,官人会怎样”
“倘若没有积水”叶念安刚想回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又将欲说之话咽了回去。
“叶念安时辰不早了。”石四戈见天色将晚,二人还没分别之意,过来催促道。
叶念安望着秦梓欣眼含不舍,说了声“娘子保重”之后,便转过身跟着石四戈向村外行去。
身后是一声伤心欲绝的哭喊“官人,梓欣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