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听闻上次村里一个婆娘生产,你差点折了,说来听听。”
“又是哪个王八蛋到处乱嚼舌根,你还别说,要不是给她吞了头发”说话的刘二,大脸滚圆,满面绯红,肥肉层叠。双眼被肥肉挤压后不比眉毛宽上多少,酒气一冲后就只留下一条肉缝。此时他再也坚持不住,咣当一声,大头砸在桌子上,就这么睡了过去。溅起的汤汁淋了对座一脸,横谷寨巫师一边用手胡乱擦抹着面上的汤水,一边站起身来捅了捅对面刘二。
“刘二刘二吞了头发怎么着了”
“嗝”只见刘二没有半点反应,口水顺着嘴角直淌,捅的急了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股酒菜腥气直冲横谷寨巫师的鼻子,他连忙站起身来,皱着鼻子用手扇了扇气味。
暗骂一声,“憨猪,又他娘地让我结账。”说罢,喊了声“小二,结账”
巫师抬起右手猛地在头上用力一扯,头皮一辣,一绺灰白的头发被顺势拉了下来,丝丝缕缕缠住指掌,手心沁出的汗逐渐渗入发丝。想想家中半生敛下的财物和村中无人不毕恭毕敬的风光,只能搏这一回了,想罢,他把心一横。
巫师挽起右边宽袖露出干瘪精瘦的小臂,死死捏住海棠的嘴巴,把头发硬塞进去。昏迷的海棠,嗓子里发出如垂死野兽般的呻吟。
秦牧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一股血气上涌直冲脑门,并步冲上前欲将那把灰腻的头发取出来。
“混账东西,滚出去老夫正请神灵施法,你如此鲁莽冲撞,若是触怒了神灵,降罪于村子,你担当得起么”巫师见秦牧状若疯虎一般,面目涨红,双眼似要滴出血来。虽有心退避,却又顾忌身份,只得一声厉喝,用言语挤兑秦牧。
围观在外的村民一听说会降罪到村子上,瞬时咒骂声四起。王大蹄子更是来了精神,不管面前是老是弱,双手用力胡乱拨分着人群,跳出去就抱住秦牧,翻滚到平日倾倒灶膛的土灰堆里,这么一扑腾烟尘四起,其余人早被这泼皮劲儿唬的一呆,尘土间一双斗大双脚露在外面胡蹬乱踢。
此时海棠全然不知身边之事,之前的生产已耗尽她体内太多水分,头发卡在干痒的嗓子里,难受得使她蹙紧了眉头,伴随阵阵咳嗽。巫师立刻命人端来清水,掰开海棠的嘴巴直直灌入她被呛得不停咳嗽着,本能地吞咽着。
终于吞下头发后脸色愈发苍白,汗湿的发丝贴紧额头,杏眼依然紧闭。片刻,腹部一动,整个背部向上弓起,喉中发出呕吐之声,干呕逐渐加剧,腹部不断用力抽搐,巫师紧盯着产道口,依然没有迹象。刚刚翻滚到草灰堆里的秦牧常年打猎,手脚灵活有力,早已挣脱开来,身边的王大蹄子脸面朝下,一动不动埋在灰土里,生死不知。依稀可见面目青肿,嘴角抽动,时不时有血沫子溢出,两只大脚再也没有气力踢蹬。秦牧颓然坐在地上,急切又徒劳地望向海棠,又把目光转向巫师,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一点意图,然而那张常年被符纸烟火熏黄的脸上毫无表情,只在狭长眼角里似有一点绝望放大蔓延。
看着海棠越来越差的身体状态,释比被巨大的恐惧包裹,无法预测以神祗身份生存的他接生失败会面临什么想到这,身体狠狠打了个冷颤,滋出逃离的念头。剧烈呕吐后的海棠,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只见她下身探出来一小片黑色胎毛,看着那婴儿头骨上顶着的稀疏胎毛,释比原本被绝望侵袭暗如死灰的双眼迸出了一丝光线,似是,这束光满含欣喜,如清晨东方刚临世间第一缕程曦,驱赶着死灰如潮一般褪去。头发终究还是起作用了。
可惜的是,之前急躁的心情才平缓不到半刻,竟又失了动静。释比微微握紧了双拳,额头沁出汗来,刚松开的眉睫又皱到了一起。释比心知不妙,眼下婴儿虽已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