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院子里,一道年轻的身影坐在那里,他手中的铁纱布一遍遍地磨砂着手里的陶罐,随着他两手之间的紧密配合,磨砂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显得格外突出。
重华双眉紧促,一道深沉的眼神从那双特殊的瞳孔中散发出来,但这双目光并未看着手中的陶罐,而是空空地望着地面,仿佛要穿透目光所到之处的一切事物。
梅水村,六瓣梅,许氏,姚兴
他的心里一遍遍回响着卿云和弄知对自己说的那些事,这样的真相让原本还对姚兴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他彻底失去了希望。如果说黑洞的嗅觉可能出错,那么,许氏出自梅水村的这个事实不会出错吧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天真热”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声音里,夹杂着满满的抱怨和不满,字里行间里都带着一丝浓浓的怒意。
重华稍微回了回头,许氏正坐在离屋门口不远处,怀里放着一堆衣服,她穿引着一根针,正在缝补着什么。
不用仔细看都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的衣服。从重华记事起,他的母亲就是这个许氏。但这么多年,他早已从村里其他人口中知道,这个许氏,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她只是姚兴的母亲。
姚老头儿从来不对重华说这样的话,许氏在姚老头儿的面前也从未说过这种话。但每当只有她和重华时,重华能感觉到许氏看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小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何明明自己和姚兴都同样叫着母亲,可许氏只对姚兴笑,却从未对自己笑过。不但不笑,她还老让自己去打猎,去田里干活儿。可这些,她从未让姚兴去做。
后来,重华长了几岁才知道,像许氏这样的母亲,叫后母。也不知为何,重华在心里有了“后母”这样的认识后,竟觉得村里每个人看自己目光里都多了一些怜悯,总是说着什么“没母亲的孩子极可怜”之类的话。
不过,如今的这些话对于重华来说,已经在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看着许氏熟练地穿针引线,一个隐隐的想法在重华脑海里心生开来。他磨砂陶罐的手略微迟疑了几下,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缓缓向许氏走去。
“母亲。”他似往常一样,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地叫着许氏。只不过,如今这一声叫出来,重华都觉得十分奇怪。以往虽然说他对许氏没有太多亲近之感,但已经叫了十几年的称呼却也早已成了习惯。可现在,他一出声,便觉喉咙像打了结一般,喊得十分吃力。
“嗯。”许氏懒懒地答道,倒并未发现重华的不同之处。
“弟弟这衣服还真是不怎么经穿,我看你前几天刚给他缝过一次。”重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
“成日没个正行,这衣裳自然磨得快。”许氏虽然这样说着,可言语中却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她拿起缝补得差不多的衣服,嘴角竟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那是一丝满意的笑容。
重华知道,那丝笑容并不是给他的,而只是许氏看到衣服便想到了姚兴而已。
“母亲,听说你们梅水村的梅花还有开六瓣的”重华故作十分好奇,眼神中看上去有着一种浓烈的期待。
许氏本来对重华忽然跑过来说这些话显得有些不耐烦,忽然听见他问起六瓣梅的事,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自豪之色。“当然,这六瓣梅也只有我们梅水村才有了。”对于梅水村的人来说,六瓣梅不仅仅是一种奇花,更是他们村子风水宝地的象征。特别是对于梅水村的女子们来说,可没有哪个地方的人把梅花绣成六瓣的,只要绣上六瓣梅,便一眼就能看出这样的手法出自梅水村之手。别的地方都没有,就他们这里有,这还不够稀奇吗
“母亲也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