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裴钰安叫了她一声,“你措辞”
昌泰郡主怒哼一声道“总而言之,她弄得自己生不出孩子,你难道还要让母亲至死也看不见孙子吗”
裴钰安把粥往昌泰郡主跟前递了递,温言道“母亲,吃点东西。”
昌泰郡主死死地盯着他“你纳不纳妾”
屋里有一阵诡异的沉默,裴钰安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一半烛光投射在他俊雅的脸庞上,另一半隐藏在无边的暗色之中。
他深邃目光凝在昌泰郡主喘息不亲的脸上,无力道“母亲,我再想想。”
昌泰郡主扭过头去“你想好了我再决定吃不吃”
一个时辰后,裴钰安无功而返,云郦等裴钰安走后,移步入内,昌泰郡主已经准备洗漱上床了,云郦熟稔地伺候人上床,又从袖子里悄悄塞了包小点心入昌泰郡主手心里。
昌泰郡主犹豫了两下,还是拒绝道“收回去吧。”
王妈妈赶紧说“夫人,偷偷吃点没事的。”
昌泰郡主摇了摇头,决绝道“临嘉不是个好诓骗的,为了我的小孙子,我忍”
昌泰郡主的母亲是当朝瑞平大长公主,她从小受尽宠爱,嫁人后先是国公世子夫人,后是一品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地位尊崇,何时饿过肚子,但人有了必须达到的目的后一些饥肠辘辘之苦便也算不得什么。
第二日晨,裴钰安来看昌泰郡主,明显觉察到昌泰郡主神色不佳,晚上从刑部归来,昌泰郡主更是脸色发白,浑身无力。
“母亲,你真要熬坏自己的身体难道你不为朵儿考虑考虑吗”朵儿是昌泰郡主幼女,心智不全,最为昌泰郡主疼惜。
闻言,昌泰郡主脸色犹豫了下,下一瞬,她冷笑一声,恨声道“是你这个当兄长的逼我,要怪就怪你心狠,宁可我去死让裴家绝后。”
裴钰安“”
他劝了良久,奈何昌泰郡主铁了心绝食威胁,裴钰安再一次无功而返,走出正房,恰好有婢女端着润喉消火的凉茶垂首自廊下走来,淡青色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宛若莲湖边泛起的阵阵涟漪。
裴钰安冷冷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云郦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
他那一如既往,毫不在意她的背影。
出荣正堂时,弯月半隐于乌云间,蝉鸣雀啼,不绝入耳,裴钰安在花园的分岔路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往南走去,在镇国公府后院靠南,有一处精致奢华的院落,留燕居。
守门的婢女见世子来了,愣了下,赶紧请礼问安,裴钰安进了院门,方才发现正屋不曾点灯,他盯着那屋子问“世子妃歇下了”
丫鬟摇头“世子妃今日早晨出门了,至今未归。”
裴钰安沉默须臾,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心不静,写的字便也乱七八糟,他索性收了笔,闭眼坐在交椅上,脑子里不停出现昌泰郡主哭泣忧伤愤怒绝望苍白的脸,最后又归于另一个人冷漠讥讽的脸。
不知多久后,门外传来常随扁余的声音“世子,云郦姑娘求见,说有要事要说。”
云郦
裴钰安睁开眼,眉目带着一点晦暗不明的光,他重新拿起笔道“让她进来。”
云郦进了书房,她不曾乱看,入眼便也就是一张酸枝梨木做的大案桌,案桌前的青年一袭淡青绣翠竹纹的圆领襕衫,拿着紫毫的手指如玉修长。
云郦深吸了口气,屈膝跪在了他跟前,“世子,奴婢今日前来,是有句逾越之言要说。”
裴钰安垂眸,他写的字铁画银钩,带着浓浓亟待喷泻而出的压抑,不曾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