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叶芜最后那几个月, 他的心思几乎全扑在叶芜身上, 压根就没注意孩子心里的想法。原来不知不觉中, 自己成了孩子心里的凶手, 是他把叶芜关了起来,亲手断了她的翅膀。
等察觉的时候,父子俩心中已经横亘出一条难以跨越的横沟。
他能和六七岁的孩子说, 你那温柔善良的妈妈吸毒了吗你那热爱表演的妈妈再也不能出现在舞台荧幕上了吗
他不能啊,他宁愿让叶芜永远漂亮骄傲地停留在在孩子和观众们的心中,哪怕是凋零了,也依旧让所有人怀念她, 而不是戳着她的脊梁骨。
反正,也没有外人知道他是叶芜的丈夫,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就可以了。
可是, 面对江轻的质问, 他一时竟说不出话。
良久, 江槐嗫嚅道“我”
“对不起。”江轻突然说。
江槐诧异地看着他。
那晚,父子俩聊了很多。江轻主动坦诚了这些年的想法,那些压抑在心里的痛, 无法诉诸的隐秘渴求的爱,全都嘶哑着说了出来。
江槐颇受触动, 手有些颤抖地抬起,试探着摸了下他的脑袋,总是锋利的双眼蓄满了水雾,面目沧桑不少。
“阿轻,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时隔近二十年,父子俩终于再次拥抱。
过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有些别扭,各自低下了头,他们都没习惯这么和睦的相处,有些无所适从。
一旁响起浅浅的笑声,蔺寻一直站在角落充当隐形人,笑着说“江先生,我说得对吧,你太小看他了。”
江槐眼神几变,不大好意思正眼瞧江轻,便看向蔺寻“你喊什么呢”
“江先生啊,你不是不许我喊你爸吗”蔺寻状似无辜的说。
江槐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向江轻“这就是你找的男人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江轻忍不住怼回去“谁说的,只有晚上才没正经好吧。”
江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没正经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地拍了下床“你们不要脸”
“我可是你儿子,不要脸也是跟你学的。一把老骨头了,还天天找年轻姑娘。”江轻怼回去。
“江轻”
“干嘛”
蔺寻笑拳头抵在嘴边,笑得不行,他算是明白了,这父子俩只能这么相处。
有的父子坦诚和谐如他和蔺父,也有的父子这般别扭,不善于表达情感,把情感的重量全压在这大呼小闹中了。
时间太晚,蔺寻索性去借了两张折叠床,一同住在病房里。
江槐躺在床上,看向躺在床边的两个孩子,两人已经疲惫地睡着了。
房间里只有一点微光,饶是如此,他也清晰地看见了两人指间的戒指。
当年他和叶芜偷偷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如此义无反顾。
他摸了摸头,威胁生命的瘤子已经去除,新的头发就新的生活,重新长出来。黑暗中,他弯了下嘴角。
第二天起来,江轻的眼睛已经消了肿,只是嗓子还有些沙哑,去买了两盒润喉片,才准备动身去剧组。
江槐喊住了他,欲言又止“你还演戏吗”
“演啊,为什么不演”江轻说,“这是我一辈子的事业,不可能放弃的。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江槐还是觉得不放心,尤其是他表现得那么平常。叶芜层曾经是他演戏的动力与信念,如今得知叶芜的死亡却是因戏而起,还会毫不在意吗
蔺寻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