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种满了桂树,还养了几只丹顶鹤,他自己写了块牌匾,叫“穹庐”。
他平素闭门不出,只有谢家有事族中传唤,这才出门,谢父逝世之后,他除了每旬回老宅与谢老夫人请安,连衣裳都换成了各色道袍,只当在家中清修。
谢端生前曾与他多次写信劝他出仕,可他都不曾回复,就当没有这个兄长,谢端身死,他到底顾念着谢家,这才从自己独居多年的“穹庐”里搬了出来,只是到底住了不到一月,便觉得不习惯,白日里留在老宅,夜里便由老仆拉着牛车,送他回了“穹庐”
“我哪里是什么洒脱,若真是洒脱,小御今日见我,我合该是个方外之人,哪里还会插手到谢家事中来。”谢竑淡淡一笑,“如今天下局势如此,我本有意领着谢家避世而居,可不曾料到小圣人定都汴京,到底是卷入其中,再难避开了,更何况,无论如何,谢端都是长安长公主的驸马,除非公主另嫁,否则,谢家与皇室便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子年幼,皇室里头大半如今是华阳长公主在拿主意,前头与天子聘了南屏长公主的驸马为师,近些日子,姜驸马也已入宫中授课。”平陵御轻声道。
“晋州,可是有逐鹿天下之心”谢竑轻声道。
“谢二哥,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放眼天下,又有几个地方诸侯没有这个意思”平陵御朗声道。
“若是我带着谢家举家相投呢”谢竑见他承认,不由笑道。
“晋州非九州中实力最强,谢二哥若是只身前来我自然欢迎,可你如今是谢家家主,虽则我委实羡慕谢家文风,但你我幼年交情一场,我不愿欺瞒于你。”平陵御正色道。
“我举家来投,除了晋州还有哪家会毫无芥蒂的用我”谢竑长叹一声道,“且世家起身我们自己心头都知道,装了许多面子风姿,可到底不乏些欺名盗世之徒,可这天下到底是寻常人多,世家少,反倒是晋州不同,旁人瞧不起这些五品之下的寒门小吏,却不知这些人才是大数,我虽学道家清静无为,可顺应天时才是真正的顺应天命,又何必逆天而为。”
“谢家在世间读书人之中甚是闻名,哥哥缘何没有自己逐鹿之心”平陵御问道,日往月来、时易世变,他不知往日带着自己掏鸟窝偷跑出书院去逛庙会的哥哥是否也变了样子,但对上往昔挚友,他还是愿意坦诚相待。
“谢家今日手中无兵,往后手中亦无兵。”谢竑沉声道。
“即是二哥哥执意,那我便在主公面前与你引荐一二。”平陵御听他这样一说,登时笑了,心中不由感慨不已。
如谢竑这样果决的亦是少数。
常人哪里敢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旁人身上
可谢竑就敢,他既然敢以家族相托,平陵御自然也愿意庇佑谢家周全。
“如此便有劳小御”谢竑笑道。
“二哥这话说的,你我本是兄弟,眼下汴京瞧着还十分平稳,可暗地里也不大太平,过些日子我动身回晋州定然是要请陛下允诺带些官员去的,族中若是有可托付的子弟大可与之一道。”既是自家人,平陵御便不会藏私,“前几日我听闻为替小圣人重修宫殿致使民怨沸腾,朝中如今已是生出乱象来,哥哥何不借机出京外任”
“小御,你是一片好心,可我辈读书人,见天下不平之事,自然要管一管的。”谢竑坚定得说道,眼眸清亮仿若清晨升起的太阳,“我听闻你在永宁城将建了书院,可还缺先生我谢家儿郎出仕未必能够,但教书育人还是不错的。”
“二哥既然愿意助我,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