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御起身隔着窗纱往外看, 这里是汴京城的外城, 迎面便是波光粼粼的城壕,城壕边立着石碑, 上书护龙河三个大字河面宽阔有十余丈两岸皆植杨柳,绿柳依依,在晨风中舒展枝条, 清妩动人,平陵御注意到除了四方城门护城河其他地方并未设桥,但河道纵横,可通往里城和宫城, 往来卸货的商人络绎不绝, 虽不如当日在长安瞧着繁盛,倒也颇有几分盛世气象。
“先生”自接到平陵御的书信,蒋修就日日数着日子盼着, 他如今在汴京城了也称得上是一呼百应的魁首,素日里接到文会的帖子不断, 估摸着平陵御要来, 便称闭门读书,自己换了衣裳笑嘻嘻在码头等着。
“阿修长高啦。”平陵御瞧着个头已经到自己耳边的少年,目露欣慰之色。
“先生。”韩铮与蒋修一道过来,二人只说是结义的兄弟,蒋修有了名头,韩铮就跟着开书坊, 他瞧见这些书生们文会过后集结做帖子,又见汴京城不愧是天下文气所在,人人皆可诵读,他灵机一动,便想着将汴京城中的热闹事儿集结在一起,想必有许多百姓会关注,到如今,汴京杂俎按月出刊,在士子之中甚是风靡,计划着将此推开,雇人在酒楼茶肆念叨,以观后效。
“阿铮已是伟男儿”平陵御见着个子与自己同高的少年,又从书信往来中得知对方办杂志的事由,心中感叹,不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时众人闲话几句,便往前些日子平陵御找南斗置办下的宅子过去。
“如今汴京城里寸土寸金,先生竟然有本事买下这么大一栋五进的院子。”蒋修许久未见他,忍不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半点儿没有在外头天才少年郎的矜持,到与年幼的小郎君一个模样,“先生,先生,今夜,弟子与先生抵足而眠好不好”
“跟着青崖先生念书怎么样”平陵御原本记挂着陈讯之时,如今见蒋修与韩铮具在眼前,忆起去岁光景,难免有几分伤怀。
进了宅子,乌昶、燕祁并天机自去安顿,他带着两个弟子进了书房,此时教蒋修这番叽叽喳喳的一说登时乐了,招手示意他们在自己身边的蒲团上坐下来,宅子里看门的小丫头上了茶,这才一个个的细问。
“师傅教我治经,如今学了诗正学尚书呢。”蒋修迫不及待的说到。
“尚书其一,在明仁君治民之道;其二,在明贤臣事君之道,你跟着青崖先生治学,往后无论是做诗书的大家还是入世为官,打好底子才是根本。”平陵御闻言一笑,顺口考教,尚书是上古文化三坟五典遗留著作,由孔丘编选而成,记载夏商周时代的君王与诸多臣工的言行,蒋修原本就会背诵,如今跟随着青崖先生治学,不止学文,还要借着古事印证今日之事,平陵御也是博文通识之辈,从虞书尧典至商书微子,选其中篇章,听他谈论自己的看法,不时评点两句,他虽然于治经上不及齐放,但见多识广又在巨人肩上摘苹果,随意点拨,倒是教蒋修有醍醐灌顶之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
“先生,先生,你瞧见我先头写的迁都赋没诸葛老贼延误军机才使得阿讯气煞我也。”蒋修提起陈讯忍不住哽咽。
“我带阿讯回晋州啦。”平陵御心头一酸,又转头朝着韩铮笑道,“倒是阿铮如今越发出息啦。”
“天下动荡,先生既为晋州刺史,还要早做打算。”韩铮看着哭鼻子的蒋修默默递了块手绢过去,他跟着蒋修南下,蒋修投在齐放门下,他背靠着这个师弟也算站稳脚跟,后来发刊也是顺手,如今瞧见平陵御对汴京熟悉的样子,忍不住一笑,算是明白为何自己买铺子招伙计都来的十分轻松。
“阿铮如今的汴京杂俎按月而出,可想过按日而出的,也不需成书的样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