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上京, 瞧上去不修边幅的郎君才将将从榻上醒来。
十一月长安被困, 姬冽与姬妙分开两头求救。姬妙往陈家走, 姬冽却是去寻周坚,后者是长安如今唯一掌握兵马之人, 少不得比旁人多几分讯息。
却不料没遇上周坚,反倒遇见金陵长公主与定国公一行人往南而走,他领着湛卢一众从旁经过, 遇见被绑着塞着马车里的周堃,后者焦急得提起挚友孟徽今日往城东采风,他怎么一走了之
寒暄之下姬冽才知晓长安处境艰险已是命悬一线,他便打定主意掉头回转先与妹妹汇合。
往回走的时候正碰上北魏军马过来, 除了他和湛卢, 其余仆从都教兵马冲散了,夜色暗沉,兵荒马乱之中, 也不晓得他们下落如何。
这头湛卢趁乱寻了两套北魏兵丁的甲胄,主仆两个胡乱着套上跟在后头, 却不料这些北魏鞑子随意抢掠一通之后径直往尚书刘静的府邸走去。
姬冽原本想要跟走回去寻妹妹的下落, 此时瞧见这一队军士的行为只觉得蹊跷,又想起当日调查阿娘暴病而亡与这刘家脱不了干系,他登时意识到眼前也许是自己探寻真相唯一的机会,是以反倒暂时将姬妙放下妹妹去了陈家,今日是冬至,姑姑必然会留饭, 她跟着陈家一道,陈家亦养着部曲,想来便是遇见散兵定也是安全的。
这般安慰自己,主仆二人便跟着北魏兵丁走至刘家。
果然如他所料,一路匪徒形状的北魏兵马到了刘家倒显出几分有礼来,尤其是领头的将领,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却仍旧好生生的上前叩门,甚至还约束手下不得放诞无礼。
姬冽幼时游学跟着舅舅在贯通南北的商路上也跑过,他仿佛生来便比旁人口舌灵巧几分,除了北魏的鲜卑语、便是西面波斯国、南面大理国等地的言语他都甚是熟悉,此时扮作北魏兵马一时半会儿旁人也瞧不出差别来。
这些士卒等了须臾,便有一个梳着卯发的童子前来开门,童子问了来客是谁,那兵士便回答是奉了夏侯尚书的命令特地接他们往北魏去。
不多时一群仆从侍候着郎主从府邸中出来,年迈如刘静,年少如刘丰长子乖乖的躺在夏侯氏怀中熟睡,一行人稳稳当当由北魏士卒护卫着,姬冽细细看了看,晨光之下,倒也隐约瞧出来,刘家这群人仿佛是以刘丰为首。
刘丰可是夏侯瑁的半子
姬冽瞧在眼中忍不住怒火中烧,想来阿娘病逝莫不是在刘丰长子满月宴上发现他家通敌卖国才惹来杀身之祸
这发现教他又惊又怒,若非湛卢在一旁死死拽着他,他都想直接提刀扑上去与对方一决生死。
“郎君还请息怒,如今可不是快意恩仇的时候北魏兵马多,纵是你我今日丧命于此,也未必能将刘家人杀尽了替主母报仇,如此,何不从长计议”
听了湛卢的劝阻,他好半天终于压住满心愤懑,浑浑噩噩随着北魏兵马走了一路,等清醒过来,他与湛卢已经是在军营之中,周围都是鲜卑人,此时节说走也是走不了了。
他细细一想,反倒镇定下来,现如今天大地大,胞妹有人照顾,阿父不知是否平安,他也鞭长莫及。
往好处想,他如今混在北魏军中除了伺机报仇,想必往后若是有朝一日北魏再次与晋州起了兵戈,他也能发挥几分作用。
左右无论他还是湛卢都习得一口流利的鲜卑语,大家穿着藤甲带着布帛缠头,再加上脸上灰扑扑的,倒也不怕旁人认出他是谁。
打定主意,他与湛卢一商量,后者原本在姬焰出家之后便认他为主,如今见郎主颇有勾践卧薪尝胆之风,他又为何不能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