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噩耗过来”长安公主神色一凝。
“这消息原本不该我来说,只如今咱们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华阳公主握住长安公主微微颤抖的手,昏黄的灯光下对方的手莹白如玉,因着有了身孕长安公主没有染指甲,十指圆润指尖是最自然不过的淡粉色,却因着主人心襟动摇生出一层冷汗滑腻腻,“母后与母妃皆在十几日前殉国了。”
“你,你说什么”长安公主素来是京中贵女的典范,言行坐卧环佩满身却悄无杂音,可如今却听得头上步摇淅淅索索。
“姐姐。”华阳公主握住她的手,“姐姐熟知史书,通晓经义,当知若是亡国,皇室罹难,百死不得其生,如今国难当头,还请姐姐与我等携手。”
“怎么会姬灿不是死了么”长安公主一时心乱如麻,她生来便带着前世的记忆,只模糊记得秦亡晋代,开国皇帝叫姬灿,其余便不记得了,但她前世是学中文的,研究的还是训诂学,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她也不是没想过教人杀了姬灿,可她受过的教育又哪里让她敢动手,更不论秦哀帝姓嬴名殇跟自家父皇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等到后来嫁给谢端,她一心一意就只有谢端,前段时间听得姬灿坠马身亡,便以为高枕无忧,那里知道还有这样的意外偏生时间过了二十多年,她对前生记忆越发恍惚,哪里又还发生了什么。
“姐姐说什么”她声音近乎自语,华阳公主并未听清,只以为她心头难过,不由轻声道,“好教姐姐知道,如今弃城而逃,却不知往何处走北魏兵马刚巧将咱们与晋州隔断了,若非如此,去晋州也是挺好。”
“晋州”长安公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华阳公主说了什么,她由林贤妃一手带大,后者温柔亲切,母女情深自不在话下,又有圣人素来慈父,将她视为掌珠,唯恐她有些许不顺,这样长的时间都杳无音信,只怕已是不测,想到这里,心中凄凄,不由呜咽出声。
她这一哭倒引得华阳公主亦是落泪,连两个睡眼惺忪的皇子都忍不住呜呜啜泣,周坚与谢端打马在旁听得哭声四下一看,宫人皆尽垂泪,便是连拱卫的禁军亦是心有凄凄,面露惨然。
“先前姬家被诬陷谋反,是父皇一心信任,且平陵刺史更是父皇一手提拔,他们必是念着父皇一缕香火情谊。”哭了一阵两个小皇子困倦了睡过去,华阳公主取了绢帕揩拭了眼泪,见长安公主亦是止住了哭声,才幽幽叹息一声道,“青州驻军长久未到,也不知打得何等注意,只怕亦是包藏祸心;至于邕州,听母后身边逃回来的余容娘子讲,亦有不臣之心;而蜀州偏远,陆路艰险,水路逆流而上亦非容易之事;反倒是平州,有姐夫一家在,不知可否为依靠”
“往日里父皇待这些臣子恩重的又哪里是少数了偏都是白眼狼,好教妹妹晓得,我素来也是不管这些事儿的,如今妹妹既是说平州好,那便往平州去,那里忠心耿耿的士子也不少,只等打退了北魏跟晋州联系上咱们还有再回长安的一日。”长安公主止了眼泪,她心中伤怀却更要顾惜孩子,便是到了平州虽然与谢家人相处寻常,但她早年在平州的宅子也一直都在,如今谢端与他一条心,倒也不怕什么,想到这里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腹部,快五个月了,只可惜阿娘盼了这孩子许久竟是一面也不得见。
如此行了数个时辰,天上的星子越发暗淡,东边渐渐露出几丝霞光来,华阳公主掀开车帘子一看,他们才将将要出城,身后长安火起,烈火熊熊烧的半边天如同白昼,这一夜不知又有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
“再往前行不多远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