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王嬷嬷原就是宫中旧人,先帝诸子死伤无数她也是经历过的,如今听华阳公主语气里透出的郑重,不由自主端正了身子。
深冬的落日总是显得格外短暂,华阳公主内着青色上襦,下着缥色留仙裙,外披玄色衣缘的朱色外袍,梳着垂鬟分髾髻,簪以金底镶宝石花树,她还未及笄,可如今却不得不担起这一份属于皇室的责任。
圣人不在,众臣议事的地方就定在了宫廷东面的朝阳殿。
失去了皇宫的主人,仿佛一夕之间古老的宫殿也变得暗淡,落日的余晖从西边慢慢洒下来,华阳公主神色镇定得带着一众内侍穿行在回廊之间,过往的宫娥纷纷敛身行礼,从后宫到前殿,遇见无数甲胄在身的兵士,他们虽然行礼却仍旧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这些原本隶属于五成兵马司的军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在诸多臣民口中穿的沸沸扬扬的嫡公主。
天色还没暗下去,朝阳殿里早有宫娥内侍点上了烛火照明,影影幢幢之间,人来人往神色仓皇。周坚一身戎装站在当前,烛光落在他的眉眼之上,衬得他的五官越发深邃,仿佛一夕之间这个少年便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
走到门前,她抬手让宫人止步,正解下白狐里子的大氅便听见暖阁中有人尖利的声音在嘶喊“敌军来势汹汹,陛下不知所踪,不若先收拾辎重粮草逃命吧”
“逃往哪儿逃”华阳公主抬步而入,步履平缓,裙摆在地面逶迤仿若流动的水,她虽然年纪小,却自有一番气度,此时厉声一喝,纵然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柔却也是掷地有声,“还请江中丞教本宫,往何处逃”
“公主殿下年幼懵懂,不知朝事,这朝阳殿可是重臣议事之所在,殿下若要理事也应该往后宫里去。”江芳冷冷一笑。
“我大秦公主就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更何况本宫是嫡出的公主,如今长安危机不仅涉及朝政,更涉及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本宫少不了要与诸位共进退才是。”华阳公主抬眉冷笑,她为人冷清,素来不喜口舌之争,这一怒之下,竟仿佛雪底红花悄然绽放,那一瞬的姿容足以惊艳众人,“还请江中丞教本宫,若是弃城而逃,这长安百万户百姓又该如何办”
“还请殿下息怒。”谢端慢吞吞的开口,东秦驸马可出仕也可不出仕也罢,他因着旧事无心仕途,只身上有个续衔,如今长安危机,收到消息长安公主惴惴不安动了胎气,他安抚了妻子紧赶慢赶才入宫来,正听得长安公主出口诘问江芳,心底微微诧异,这么多年在这一众公主之中,这个妻妹给人的映象不过一个“静”字,却不料还有这般见识。
“驸马早年亦是科举出身,一手策论便是父皇也赞口不绝,不知今日可有对策”华阳公主见他神色镇定,微微舒一口气,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放得下心来。
“那报信的士卒只道大佛镇被围攻,到底来攻的是何人又有多少兵马圣人究竟身在何处端想着莫不是先派斥候再探详细些才是。”谢端听她问策倒也不推脱,若在以往他死便死了,可如今他晓得长子下落,又有了未出世的孩子,再不若以前消极的样子,“至于王城之中到底有多少人马,守城的器械有多少是否能够抵挡对方人马,都需要派人好生清点。再者,朝天下发檄文命各州州牧领军入京勤王诸位看如此可好”
刘静叹息一声,到了这个时候,长安虚防的事儿在众人跟前再无法隐瞒,“长安北面是晋州,西面是邕州,西南面是蜀州,东面是并州,东南面是平州,南面则是青州,如今北面烽火正旺,南面军马不知行至何处,若要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