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州府淮阳城外有山岳呈展翅白鹤状,故名之曰“白鹤山”,山顶自前朝起便有人伐木做亭,因恰好在白鹤头顶,立于云雾之间,下可俯瞰整个淮阳,便取名“摘星亭”,诸葛家迁居于此地,重修摘星亭,自开国至今二百余年,往来游客不断,更有碑林无数,自是此地盛景。
青州气候温润,虽不如越州四时花开,但也别有风貌,如今冬日里头亦是满山苍翠,只青江下头落下的玄武湖中一片芦苇枯黄才显出几分萧瑟来。
但无论如何,冬日里头山上风大,游人也不愿意上来,十月十八这一日却偏偏有头戴冠巾、身披鹤氅、脚踩木屐的中年人带着两个童子翩然上山来。
主人在亭子里头铺毡坐下,两个小童子一人点炉子煮茶,一人侍琴点香,神情怡然自得。
“兄长竟是一早登山来了都不叫上我”太阳从东山始,一行绿衣短打的仆从抬着一锦衣华裘的中年郎君慢悠悠上山来,到了亭子跟前落下轿子,从轿子里头出来的中年人,头戴锦帽身披貂裘,那锦帽上头带着一根长达数尺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是青州州牧诸葛明月。
“二郎今日又为何不在府衙之中”一曲渔樵问答,曲之古淡,韵调清高,却不显隐逸,反而生出几分杀伐之音来,等曲子终了,诸葛明珠方才慢吞吞睁开眼睛瞧了瞧胞弟。
“自十月十一日收到长安传信,今日十月十八,仍旧未点兵,自我罚俸以来,徐修那寒门小儿便死命得盯着,弟弟委实扛不住了。”诸葛明月拖了鞋子跌坐在毡子上,一旁的童子忙取了新烧制的白瓷荷叶盏替他斟茶,那白瓷瞧着素净无一物,待茶水入得其中却隐隐约约浮现出重重叠叠的荷叶来,委实精巧。
“他便是参你一回又如何”诸葛明珠自是知晓自家胞弟是怎样的性子,是以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理了理绣满卷草花纹的大袖,于毡上直身跪坐。
“上回青州民乱,他已看我不顺眼,可他不晓得这九州的天下哪是圣人一家独坐的道理竟还下旨来申斥我,罚了俸禄,委实是丢了面子。”诸葛明月嘟囔着,对着兄长便是一通抱怨,“这一回也是,收到长安的传信,我这个做州牧的还没有反应,他倒是忙不迭的清点粮仓了也是我脾气好才不跟他计较,今日躲回宅子里,才晓得兄长竟是一早便带着人上山来了这会子风大,我是不懂兄长名士风流,这样冷的天儿,竟是往这四面当风的亭子里来。”
“我在等消息。”诸葛明珠对这个弟弟一向纵容,是以诸葛明月四十出头某些方面仍旧像个孩子,便是听他语出不敬,面上却仍是纹丝不动。
“等消息何不回宅子里头左右养着这样多的信鸽,还有一群下仆在呢。”山风拂面而来,诸葛明月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兄长你腿脚又不大好。”
“天气寒冷,你先带着人回去吧。”诸葛明珠见他打喷嚏不由关切地开口。
“兄长不走,我亦是不走”诸葛明月性子上来,便没有人劝得动他,“兄长还未说到这山顶上来等什么消息”
“我在等晋州的消息。”诸葛明珠见围在亭子中的不过是胞弟并身边的两个童子,不由微微一笑,“等我们青州驻军出兵的时机。”
“之前圣人还下旨申斥我们,如今我们还真的要将青州儿郎送到长安么”诸葛明月登时皱了皱眉,“我还当我们这会子便不出兵了。”
“我等世家奉圣人为主,自然是要出兵的。”诸葛明珠听得胞弟孩子气的话不由莞尔,“如今天下安不安稳,就看姬凛是如何用兵若是他能不功不过将北魏挡在关外,天下局势无从变化,我们自然是不疾不徐入长安勤王,与素日里到达长安的时日再慢上些许;若是姬凛大破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