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将军带领着他们准备死守朔雪关,为此他们甚至在城中张贴了告示,允许百姓收拾行囊先行离开。
最初的时候,赵瑞想的他们至多能守住十日,可如今已是第十一日了,守关的将士无人身上是完好无损,便是连从来不上城楼的伙头营的袍泽亦是赶鸭子上架。
天就要亮了,可是他心中却越发没有底,他不知道他们还要等待多久,亦不知道等来的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结局,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援军。
在他的身边,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合眼的姬杉才将将裹着毯子睡过去,但他却睡不着,纵然眼中早已是血丝布满,但他仍旧彻夜难眠。
北魏王旗仍旧在朔风中招展,他们驻扎在距离朔雪关三里之外的雪原上,若是楼城够高,他们甚至能看到对方的中军帐,
五日之前,他们接连派出军士在深夜擂鼓,鼓声震耳,可传至五里开外。
第一回天降大雪,北魏以为是他们连夜偷袭,吵嚷到三更,才发现他们并未出城;第二晚,北魏做了防备,一听得鼓声便翻身出营,火把将四下里照的清晰无比,可终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到了第三回,北魏再无出营者,他们仍旧没有出兵;可就在昨夜的第四回击鼓,这一回,却是姬杉亲率了五百精兵,于清晨便翻过了山岗,守在山坳了头,等到了三更时分,鼓声起,姬杉带军横冲直下,北魏军士一时不察,他们顺手夺得马匹百余匹,赵瑞便带着人马在城门口接应,这一回,这可惜没能够烧掉北魏粮草。
但赵瑞心里头却十分忐忑,到底双方人数悬殊,这几日他们亦是知晓,坐镇朔雪关的北魏大将乃是北魏太子,这二十多天来双方交战各有输赢,总体来说双方持平,可昨夜姬杉领军袭营,仿佛活生生打了北魏太子一巴掌,他必是要夺回这一局,好在白日里双方均要收拾,夜里姬杉又命人在两边上岗的树林中点燃了灯笼充作守夜人,才勉强将对方糊弄过去,可等到了今日天明,想必对方也该看出林中空虚
赵瑞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借着从军帐缝隙处漏进来的微弱的星光,他可以看见姬杉熟睡时候微微起伏的胸膛,对方身上的锁子甲已经十几日都不曾脱下来,往日还算光洁的面部上满是胡子拉碴,赵瑞一时又觉得有几分心酸,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心情,“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如今他摸了摸放在一旁的羊皮口袋,便是最后一丁点儿的烈酒也早在十一日前便消耗干净了。
就在这时,赵瑞感到了地面轻微的颤抖,他顾不上姬杉才睡了两个多时辰,忙一巴掌落在姬杉肩头将对方摇醒。
“怎么了”姬杉被惊醒,登时翻身坐起来,一手握住解下来放在枕边的马刀。
“我仿佛感到有大队的骑兵正在朝着朔雪关过来。”赵瑞用火石点燃了放在案几前的白蜡,摇曳的烛光下,显出他眼底浓重的青黑。
姬杉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他伏跪在地上,侧着耳朵紧贴着地面认真的听着动静。
“怎样”说到底,赵瑞终究是个弓马骑射样样稀松,只比寻常书生稍微好上些许的半个文人,他于定计谋划上高人一筹,但旁的却不如姬杉。
“有骑兵,从南面来,人数估计超过北魏太子麾下。”姬杉皱了皱眉头。
“此刻出现的军队无非便是两种,一种是敌人,一种是援军。”赵瑞见他皱眉忍不住就笑了,“若是敌人,这一回我们无处可逃,甚至指不定晋州边防已破”
“可若是援军,据我所知,目前无论是晋州驻军还是姬家军,只怕都抽调不出这样多的人来。”姬杉摇了摇头。
“子劲,若是你我当真命丧今日,你畏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