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翼被摘去了乌纱帽,稀疏的头上只剩一个发髻小笼包,罩着一层黑色帽纱,让人看着觉得可怜,张凤翼回过神来,腿已经打软的无法站直了,跪坐在地上,哭诉道“督师大人,不能这么对我呀,我对督师大人是忠心耿耿的呀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督师大人的事儿啊”
马世龙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在张凤翼的脸上,打的羸弱的张凤翼立时掉了两排牙齿,满嘴都是鲜血。
“叫你再废话督师大人如何做,都有道理朝廷赋予老大人执掌蓟辽,持尚方宝剑,对任何人都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现在只是暂且摘了你的乌纱帽,你还有何话说有话说,等到了京师,对陛下去说”马世龙相貌威武,声若洪钟,立时压制的张凤翼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老泪像断了线一般不停落下。
在场众人,近四百人看着刚才还衣衫光鲜,官派十足的辽东巡抚张大人此时满脸满身是血的被几名卫兵像是拖死狗一般拖着带下去,如同乞丐一般,都唏嘘不已,此时才真正见识到了,啥叫威震边关的鼎力大员,啥叫国家栋梁能臣就孙承宗亮出的这软硬兼施的一手,别说一个张凤翼,别说一个祖大寿,今天就是在场的人全部合在一起,齐心协力与督师大人作对,只怕都讨不了好去。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蓟辽系和辽东系平时时常有摩擦,面和心不和,就是蓟辽系内部,还有辽东系内部,也绝不是铁板一块,近四百人,就是近四百人人心,人心隔肚皮,哪里可能齐心协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祖大寿也不是太害怕了,反而镇定了下来,冷然站着,除了小腿有些打颤,胸部剧烈的起伏,情绪有些无法克制之外,还算保持了一方骁将的风采。
孙承宗笑道“老夫不想走,但是委实是被你们中的一些人伤透了心有稳赚不陪的生计不做,有扎扎实实,行之有效克制建奴的道路不走非要往绝路上赶老夫已经尽力了,拉不动这些人回头了若不是念在你们都是跟随老夫多年的老部下,很多人曾经在对抗建奴的大业中不畏艰险,视死如归老夫今天真想宰杀一批人不怕你们嫉恨老夫今天把你们当中的人杀掉一大半,朝廷也不会责难老夫半句,顶多还是解甲归田但老夫不忍啊我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再意气用事,把党争的风气带到边事上来,边关防务重于泰山,我们是大明的大门啊我们的责任干系着朝廷社稷,干系着千千万万,数以亿计的大明子民啊你们若还不是禽兽牲畜,就多想想老夫的话吧不要以为手里有几万边军就能稳坐泰山,就能躺在城池中睡大觉建奴攻城是不行,但是建奴铁骑的威力,你们比我更加清楚吧等到辽民被斩尽杀绝,等到再无田地可屯,完全靠关内接济之时,便是你们的末日到了当然,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做好了投敌,到建奴那边做狗的打算,你们不怕建奴来,甚至希望建奴来但是老夫要提醒你们,你们心里可以没有朝廷没有社稷,没有天下百姓,但不能没有祖宗,没有苍天,死后入了地狱,也不要忘了你们曾经做过一世的人要么,你们现在就脱去身上的戎装,脱去身上的官服,要么,你们现在就去投敌否则,穿着大明的官服,就要干人事,你们该干的人事是什么就是想想怎么限制建奴想想怎么对抗建奴”
孙承宗这段话,始终保持着微笑,那微笑有点渗人,甚至有点变态,语气也是轻松惬意的,丝毫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一个老爷爷在教小孙子读书写字。
孙承宗喝了半盏茶之后,停了有一炷香功夫,就这么静坐着。
满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弯腰躬身站着,这种姿势是最累人的,但是每个人,半点动作也不敢有,甚至想挠痒的人都强忍着,生怕再触怒盛怒之中的督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