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晏茗未盯着黎千寻看了很久,最后憋出这么三个字。
“嗯。”对不起什么, 他心知肚明。
黎千寻笑笑, 应得挺爽快,说罢还安抚似的轻轻蹭了蹭晏宫主的手。
“阿尘”晏茗未忽然俯下身去, 抱住了黎千寻, 凉凉的发丝从他肩上滑下来,落进身下那人颈窝里。
黎千寻也张开双手轻轻环住了他, 像哄孩子一样,手掌轻柔地带着节奏一下一下落在那人背上“既为人子,又为人主, 有些苦要先尝, 有些血要先流,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晏茗未撑着屋顶瓦片稍稍抬起头, 抿着唇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如黎千寻不久前所说的,他太年轻, 很多事都还不懂。那时候他以为黎千寻的意思是一个不到而立的现世修者太年轻,而他并不是, 所以他没有不懂。
但是似乎并非如此,不论他是谁, 不论他是活了四百年还是活了三十年, 都没有区别。
他是太年轻,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会自以为是的想当然。
自以为是的觉得, 爱就等, 恩就还, 仇就杀。
自以为,是非好坏,界限分明。
晏茗未低着头蹙着眉,唇瓣抿成一条发抖的线,午后日头西斜,将那人俯身贴近的脸全部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黎千寻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却似乎一副要哭的表情,伸手过去理了理他的衣襟,又在玄色衣领处密密的绣纹上摩挲两下,双手滑过脖颈捧住他的脸,凑过去在眼尾亲了亲。
只是开口却没了那动作上的温柔“老大不小了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晏宫主扁扁嘴,吸吸鼻子又低下去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只有实实在在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踏实“大姑娘还能织锦绣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阿尘,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哈哈哈。”黎千寻笑得夸张,“晏宫主要敢说自己没用,这世上就没有有用的人了。”
晏茗未也不接话,窸窸窣窣侧着脑袋吻上黎千寻的下巴,而后不声不响摸索着探到对方唇上,明明既幼稚又自私的人是自己,可他又总觉得委屈,唯有眼下亲密无间的唇舌交缠才能补偿。
“多有用的人,却仍旧不能两全。”
黎千寻歪了歪脖子靠在他肩窝,笑着道“一件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晏宫主闷闷地应“嗯。”
黎千寻抓起他的手在手心挠了挠,又道“晏宫主是正道仙首正人君子,等这件事儿了结,我的容身之处可就仰仗你了。”
晏宫主十分想留在房顶上陪黎千寻呆一个下午,就一个下午,却仍被对方以他是万众瞩目的仙修楷模为由,义正且辞严地赶了回去。
下房顶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瞅着黎千寻趴在屋脊托着腮笑眯眯冲他挥手,挥得他愁肠百结这也戚戚那也戚戚,恨不能豢龙棋田立马就被一个大浪头全给淹了,就剩他们俩呆的这个小屋顶。
不怪人家晏宫主舍不得走,因为这一走,可不是只一个下午见不着,连晚上都抱不到了。而且这种时候夜里最爱出幺蛾子,谁知道第二天又是什么光景。
黎千寻看着晏茗未那一抹紫纹玄底的衣摆消失在屋檐之下,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又把自个儿撂平躺在了瓦楞上,盯着那群彩鸟上头更高远处,可怜兮兮的几绺白色云絮,慢慢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其实他并不确定白丛光和白卓是同一个人,不止不确定,甚至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刚刚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一个拙劣借口,一个信口胡诌但是听上去却很像真的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