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黑暗的瞬间,邹淮脑中飞快的闪过了许多画面。
有童年时期单纯快乐的景象;有刚刚成为记者时,誓要对这个职业负责的景象;有一次次追查新闻,和恶势力斗智斗勇,死里逃生的景象
现在,所有支撑着他的,那些或喜悦,或忧伤的,都在迅的离他而去。由记忆组成的岁月,又由记忆湮灭而散。意识快抽离成真空。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受么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一段全家福的回忆中。
系着围裙的妻子,在厨房里冲他笑;大宝穿着小花裙子,挥舞着小手在向他跑来;二宝叼着奶嘴,用软软的童音叫着爹爹。
那里,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最爱的家人们了
不断泛起气泡的暗河旁,只剩下一道席卷的黑雾,翻滚盘旋,再也没有任何人影的存在了。
邹淮始终紧握的玉简,静静的坠落于地,又在雾气中湮灭成了一片微粒,风一吹,就彻底的消散。
连带着那些,他还没有来得及曝光的证据一起
都城某处民居里,一位衣着简朴的妇人,正面带笑容,做着简单的家务活。
就像每个甜蜜的妻子一样,她正给一对儿女做着早餐,等待着丈夫归家。
“啪”
忽然,她手腕一滑,一个镜框被碰落在地。
那是他们当初的结婚照片。镜框的玻璃已经四分五裂,在丈夫的面部,化开了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纹。让他的笑脸,看上去也带了几分忧伤。
那妇人心疼的捧起镜框,这一瞬间,有一抹阴影从她的心头掠过。
“淮哥”
邹淮,社会组的专业记者,有一天他自己的名字也被登上了报纸,作为一则社会新闻的死者,占据了巴掌大小的一个版块。
报道上说,他深夜违规溜进化工厂调查,却由于操作不当,引毒气泄漏,当场死亡。第二天才被前来上班的工作人员现。
面对镜头,一胖一瘦的两名负责人都表示“很痛心,很惋惜”。
这则新闻的影响力并不大,除了自为他在评论区点起蜡烛的前同事,更多网友的态度,则是表示“活该,谁让你违规采访,现在的记者为了抢新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次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要是造成了大规模毒气泄漏,周边的村民也得跟着你完蛋。”
只有邹淮的妻子,不顾舆论种种,特意注册了账号,坚持在网上喊冤。
她声称,自己的丈夫不是莽撞的人,最后一次通话时,丈夫曾经告诉自己,有一个化工厂的大料,第二天将要去挖。为什么他在和自己通话结束之后,又悄悄跑到了化工厂去这一去又再也没回来,在那里究竟生了什么事,化工厂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还表示,自己无法接受官方声明。丈夫的死一定另有隐情,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展开调查,彻查化工厂,找出丈夫的真正死因。
然而,没有多少人理会她。
很多人觉得,这只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在胡言乱语。
没有错,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没有钱买热搜,也没有钱炒作,她只能用自己沙哑的喉咙,一遍遍在网络上出泣血的呐喊。
邹淮的前同事,和一些正义的网友,也曾自为她转请愿,但影响力仍是非常有限。甚至有人质疑,她是在模仿贾大富的妻子,跟风炒作。
贾大富妻子布的惨文,是由专业团队撰稿,条理清晰,句句催人泪下;邹淮的妻子没有什么文化,情绪激动下的文章,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也有些逻辑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