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叶云烟的性格一向和自卑不沾边,近乎完美的个人条件,也赋予了她永不服输的灵魂,即使是面对众多魔族大佬,她也能保持不卑不亢,但该隐展露出的那份优越感太过自然而然,一种“望高山而仰止”般的陌生滋味,第一次在她心中震荡而开。
“如果你要拒绝别人,就亲口去表达,我不会替你当中转站。”话一出口,叶云烟才意识到其中的赌气之意,和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赌气。
该隐静静的打量了她片刻,蓦的,他双手合拢将书收起,淡漠的眼底罕见的有了几分鲜活。
“是么那也无所谓。我原本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是拒绝,也会采用更加委婉的方式,也能为她减少一些伤害。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这自然是在“委婉”的挤兑她这份“毫不委婉”的拒绝了。
叶云烟黛眉微沉,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调侃,这简直像供桌上的神灵雕塑突然踢了你的贡品一脚。不过不得不说,他给出的沟通窗口也激起了她的交流y望,令她想要拨开层层迷雾去看清他。
“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对你来说就那么困难么”她回视着他,说出了一句以她的性子显得有些“多嘴”的话。
那一瞬,该隐似是微不可察的牵动了一下嘴角,与此同时,静室内仿似疾风乍起,将他的长发掀得凌乱飞扬,半晌,又伴随着他微垂的下颚渐次披落,在眉眼间投下深深的阴翳,令人无法分辨那短暂动容下的真意。
而后,在叶云烟的注视下,他缓缓起身,迎着她走了过来,又面无表情的与她擦肩而过。长发依旧在他身周飞扬,清瘦的背影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萧索,隐约可见的精致侧脸白皙如玉,美得无瑕,却又脆弱得像濒临破碎的瓷器,仿佛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
叶云烟回身凝望着他,就在她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回应自己,这段短暂的对话已经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时,该隐突然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却很快,似乎根本就没有特定的谈话对象,空灵得像漂浮在深海中的一串泡沫,又或是沉寂在风中的一声叹息。
“善意之所以是善意,是因为被投注在了应得的地方。”
“人们不应该歌颂和期待一场灾难。灾难就是灾难,会带来无差别的毁灭。对灾难抱以的任何肯定和善意,都是对死难者的轻蔑和恶意。这样的善也将无以称之为善。”
“作为灾难,只需要被恐惧和憎恶就足够了。短暂驻足的人群得不到回应,便会自行离开。可是,如果你接受了他们错误的付出,也就意味着默许了他们的善意变质,变得完全偏离了原本的出发点。对善的玷污,又何尝不是一次恶意的赋予”
即使是以叶云烟的定力,也不由心头震撼,惊形于色。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他想表达的是,由于自己罪恶滔天,配不上琴佳所给予的善意
虽然逻辑上倒是说得过去但真有这样的觉悟为什么还要作恶
除此之外,叶云烟作为纯净灵魂,对灵魂本源气息的感知尤为强烈,她可以负责任的说,该隐的灵魂很干净,是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这也印证了纯光明系的小雪貂在他身边的毛色反应。诸如“黑到极致就是白”一类的推论是并不存在的。
但是,在他身上又确实缠绕着庞大而复杂的因果。那是横跨了无尽的岁月长河,与天地同寿般的沉重磁场。而当他漫步在这一潭邪祟丛生的业力沼泽中,灵魂却优雅高贵,一如黑夜中长明的灯火,更似一位手捧火炬,普度众生的神灵。
叶云烟在修炼之余,曾经一次次的跪在神殿中,为位面的苍生百姓祈福。那时她在那高高在上的神像眼中看到的,便是与该隐如出一辙的庄严与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