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友带着庞雨离去之后,管家旋即带着丫鬟进屋来拨了火盆,让屋中暖和一些,熊文灿返回座位上,将搭在腿上的小被拢了一下。
待丫鬟出去,管家低声道,“老爷的居室已经收拾停当,老爷若是困了可早些歇息。”
熊文灿摇摇头低声叹口气道,“还是惯了在南方,这才到安庆,便觉得冷了。”“原本老爷是待惯了南方,也是怪那些流贼。”管家担忧的道,“这一路北上啊就不停的加衣服,反倒越走越冷了,本兵的意思是让老爷驻节南阳,那边可就更见
冷了。”“也不是杨嗣昌说驻哪里就驻哪里,本官中进士之时他尚在何处”熊文灿睁眼端茶抿了一口,“南阳三省通衢四战之地,杨嗣昌自然是看中了,动动嘴便想把老夫往那里放,然则此地已遭流贼往来蹂躏数年,兵部的故旧跟我来信,自襄阳过南阳,向河南数百里无一茎青种,无一人耕作,若驻节南阳兵必不少,粮饷只能
经湖广走汉水来,自然,自然是襄阳为宜,杨嗣昌若非要老夫驻节南阳,那他便来押粮。”
管家赞同道,“说那流贼都是些骑马的,粮饷走汉水来,便不怕他们劫了。这位庞副将要带着水师,恐怕也是有此计较,自大江入汉水,水师可至襄阳。”
“这庞副将尚不知本官将驻节何处,但这水师嘛,无论战守都是用得着的。”
“老爷巡抚福建总督两广,总是有水更顺遂,那庞将军无意间也是合了老爷的意,说话办事都算得个体面人。”管家说罢将庞雨送来的礼品放在茶几上给主家过目,几件珍宝在灯火下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品。熊文灿饶有兴趣的拿起那个水晶笔筒,对着灯火翻看起来。幕
友又拨亮了灯芯,好让熊文灿看得更清楚。笔筒用大块的水晶制成,筒身光滑圆润,难在打磨时毫无瑕疵,对着灯火看过去没有一丝的杂质,质地远超寻常的水晶制品,庞雨挑选时恍然觉得是后世的高档
玻璃杯,可见其材质之佳工艺之精。熊文灿颇有些爱不释手,反复看了几遍才放下,又一一把玩了白玉双鹤笔架、绿玉瑞兽镇纸,同样是难得的精品,两颗大珠也十分罕见,颗粒既大又几乎完全相
同,这样规格还能凑成一对,便倍加珍贵,那玉刀虽造型简单,但玉质翠绿,算起来桌上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至于那张银票,熊文灿拿起扫了一眼,样式与其他家有些差别,环绕着票面边缘是复杂的纹路,上部中间位置写着“大江银庄”四个大字,两侧是“存银有息”“信
用永固”,票面是足色银五千两,这个数字在京师也不算小数,特别这只是庞雨拜会的见面礼,更显得颇为厚重。五千两下面还有两列个小字“南京安庆扬州三处取用,存期年息五百两”,熊文灿在北方南方都待过,还从未见过存钱给利的,再翻看了片刻后才让管家收拾起来
。最后他拿起那个伸缩远镜,福建和广东多海船,红夷带来的这种远镜不少,对熊文灿不算稀罕物件,不过庞雨送来的更精美一些,上面还刻有几个字,熊文灿细
看了一下,是“国之干城”。
他不由得露出些微笑,管家凑趣的道,“这位庞副将是个体面人,不但派人迎接,亦识得大体,不像那左良玉罗岱之流,既不来安庆亦无音信。”熊文灿随手放下远镜,又看了片刻水晶笔筒后眯起眼睛养神,“来与不来安庆倒是次要,要紧的是有没有心,更要紧的还是要能战。方才他所提几项,只要能用心
办贼,于朝廷不过微末小事。”“但小人听人论及,老寇皆带马之贼,这庞副将只是略有马兵,倒是左良玉向在北方剿贼,那史可法不是说,刚在南阳附近又胜了八贼一阵,想八贼最是凶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