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现在是房俊出手,那么无论是谁胆敢越线,试图蛊惑这些灾民形成风浪,都将遭受右屯卫的无情打击。
延寿坊内,宇文士及听闻“救援队”消息之时,正与独孤览、令狐德商议后勤之事,金光门外一把大火将关陇门阀聚集的粮秣烧个精光,为了维持军队的日常消耗,各家不得不将各自囤积的粮秣贡献出来。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藏私,务必同舟共济共度难关,然而各家体量不一、强弱分明,涉及到具体需要承担的份额之时,必须好生商议,尽可能避免因此而产生的龌蹉。
“不患寡而患不均”乃是人之本性,原本关陇门阀就风雨飘摇、离心离德,全凭着眼下危机才能勉力凑在一起,一旦彼此内部再生龌蹉,那可当真就一了百了,必败无疑
听闻“救援队”之消息,令狐德不以为然“标新立异素来是房俊的习惯,如此行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质意义,不过是邀买人心、裹挟民意而已,以为如此便能发动整个关中站在东宫那边简直天真。”
这几年他潜心著书,极少参预朝堂争斗,自认为境界与以往大不相同,当世大儒之中自己也算是执牛耳者。但再是高境界,也不可能对当年遭受的屈辱一笑置之,不仅被武媚娘挠的满脸桃花开,更被房俊逼得在太极殿上撞柱装晕,早已沦为天下笑柄,心中隔阂绝无可能消除。
他承认房俊的才华能力,但也看不惯房俊的标新立异,每每行事都要另辟蹊径、与惯例不同,令他这种传统文人既看不懂、更看不惯。
尤其是这么什么“皇家救援队”,跟本就是哗众取宠、收买人心,此等紧要时候自当全力协助东宫取胜,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分神去管那些百姓、奴仆之死活
旁边一个面红齿白的少年正将一份战报送进来请宇文士及批阅,正是长孙无忌的七子长孙净,刚刚被长孙无忌安排进来临时充任录事参军,闻言恨声道“何不干脆派兵袭杀那劳什子的救援队固然右屯卫精锐,可他们满关中乱跑,想要设伏袭杀倒也不难。都杀干净了,看他房二还拿什么去邀买人心”
宇文士及与令狐德面面相觑。
这话你得跟你爹说才行,你爹若当真敢这么做,信不信今晚关中百姓就能掘了你们长孙家的祖坟
门阀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诸多同乡皆乃门阀之奴仆,生死皆仰仗门阀之鼻息,但这并不意味着门阀就当真可以无视百姓之死活,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名声彻底败坏的门阀,距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退一步讲,若百姓死绝了,你给谁去当门阀
百姓也好,奴仆也罢,虽然可以随意盘剥,意气血肉滋养门阀之根基,但谁敢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就敢造谁的反
令狐德如今境界提升,愈发好为人师,遂耐心解释道“七郎啊,你年纪尚阅历不足,对世事之认知尚显浅薄,不懂房俊之心胸气魄情有可原,但往后应尽心任事,遇事多揣摩,体会更深层次之意义。”
长孙净偷偷翻个白眼,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教诲了,有什么话为何不能敞开了说,非得要这种大而化之的言论来显示你的境界
面上却恭恭敬敬、好学不倦的样子,躬身道“还请彭城公为吾解惑。”
令狐德便捋着胡子,诲人不倦、侃侃而谈“房俊此举,虽然吾等皆知其不过是做做样子,或许米粮只拿出几斗,但百姓们并不知底细。如今关中水患处处,受灾百姓不计其数,其中许多早已无家可归、三餐无着,若是再染上风寒,正可谓是濒临绝境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我来拯救大家,那是何等的绝处逢生、何等的惊喜绝伦谁敢在这个找救援队的麻烦,谁就是整个关中灾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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