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雨后阳光普照,气温升高,搞不好一场疫病就会在右屯卫与俘虏之中蔓延开来。眼下又严重缺乏防疫的药物与条件,一旦疫病爆发,将会是灭顶之灾
高阳公主眨眨眼,道“何不派兵将其押赴河西诸郡,暂且关押”
房俊摇头“万万不可。”
由关中至河西千余里之遥,这些缺医少药的俘虏那里坚持得住只要没等到河西便得死掉一大半。高阳公主的意思也是如此,既然无法妥善安置,又何必任其拖了右屯卫的后退光明正大的杀俘肯定是不行的,不如以押赴河西安置之名,行任其自生自灭之实
但房俊绝对不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
这可都是大唐子民、华夏血裔,战场之上、两军对垒,再大的死伤也无法避免,总不能妇人之仁吧但既然已经俘虏,便绝不能残忍的任其自生自灭,以另一种方式去屠杀这两人俘虏。
一旁的丹阳公主忍不住心中好奇,主动开口道“只不过是俘虏而已,且都是关外那些门阀世家的私军,死也好活也罢,越国公又何需在意”
对待俘虏,有条件的时候妥善安置,战后勒令还耕或者分发给有功之人充当奴仆,这自然是最好可条件窘迫无法顾忌的情况下,任其自生自灭又有何不可
古往今来,可都是这么干的。
房俊直起腰,正色道“殿下此言谬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陛下的臣子、都是帝国的子民,岂能明知其必死非但无动于衷,反而推波助澜长安城毁了,重建不过十载之间关中毁了,复兴也不过三十年而已可若是任由这两万俘虏以自生自灭之名行屠杀之实,却使得大唐失去民心,百年亦难以取信与民”
古往今来,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什么最重要
人口
只要有人,再是艰难困苦的局面亦能拨云见日,再是落后的国家亦能振兴繁华
没有人,纵然兴旺一时,也迟早衰颓崩溃。
大唐子民亿兆,但房俊却从来不觉得哪一个是多余的
高阳公主美眸闪闪,抿着嘴唇,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爱意“郎君乃真豪杰也爱民如子,心存仁善,视天下人为一家,从不曾苛虐任何一个大唐子民,纵然贩夫走卒、刑徒盗寇,亦给予足够的仁爱,当为天下名臣”
这个年代,所谓的“民主”“自由”这些概念是完全不存在的,大家信奉的是阶级、是贵贱,垄断了文化传承的阶层传扬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然他们自己高人一等,不在“刍狗”之列
平民尚好,那些奴役的地位与牲畜无异,乃是贵族的私产,生杀予夺、天经地义。即便重新编撰施行全国的贞观律中将奴役、刑徒的地位略有提升,但也仅是若主家随意打杀,只需罚金即可。
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阶级底下者,生死皆由贵族一言而决。
似房俊这种将“众生平等”之信条奉为圭臬者,简直凤毛麟角、绝无仅有,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博爱、仁恕,对于有些人而言蠢不可及,但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却有如暗夜星火一般,感觉明亮温暖。
一个“特立独行”“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人总会这样,要么被人恨得要死,要么被人爱得要死
这番话语反倒将房俊说得有些羞赧,哈哈笑了一声,道“殿下这般夸赞,小生实在是受之有愧而且殿下有一点说得不对,微臣只是对大唐子民、炎黄子孙一视同仁,但对于那些个只知道杀戮破坏的蛮胡,却将其视为野兽,但凡落到手里的,亟待杀之而后快”
非我族类,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