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返程途中,大军拖拖拉拉、龟速前进,更是将兵卒们磨得心浮气躁、怨气冲天。
长安兵乱,关陇起事欲废黜东宫,对于兵卒将校们来说不啻于天赐之良机,只需挥师入关,数十万大军所至之处无可匹敌,可顷刻间荡平叛乱,擎天保驾之功顺利到手。
然而主帅却依旧不紧不慢,坐视长安战火纷飞
军人未必尽皆心怀家国、忠君不贰,但绝对各个向往功勋,放着天下的功劳不去争取,反而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慢腾腾的赶路,谁能熬得住
所以当程咬金下达明日一早全军开拔,直抵潼关的命令,刹那间士气爆棚辎重兵全体出动,维修军械、准备粮秣,各级军官召集麾下兵卒,三令五申定要做好大战之准备。
整座军营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
然而颁布命令之后的程咬金却一个人坐在中军帐,喝着茶水,愁眉不展。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李绩心中到底是如何谋划,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李绩如今之做派到底有什么理由。
感叹到智商上巨大差距,愈发令程咬金心浮气躁,焦虑不安
用过晚膳,军中已然各项事务已经准备妥当,程咬金策骑沿着营地巡视一圈,见到士气旺盛,各种准备有条不紊,这才放心回到营帐,和衣而卧。只不过心中始终揣测着李绩的用意、立场,却又想不明白,脑子里一片浆糊,辗转反侧心浮气躁,直至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
号角声将程咬金惊醒。
揉了揉肿胀欲裂的脑袋,在亲兵服侍下用冷水洗了脸,总算是精神了一些。火头军三更便生火造饭,全军用过早膳,程咬金穿戴整齐、顶盔贯甲,一手摁着腰刀走出营帐。
今日天气不错,东方天际刚蒙蒙亮,暗沉的天空乌云,四野静谧无风。
军队已然按部列队,整装待发。
程咬金跨上战马,摸了摸马鞍下悬挂的马槊,光滑的槊杆就好似老婆的肌肤一般,摸上去温馨顺畅,一股安然之气自心中升起。
吐出口气,看着四周旌旗招展,大手一挥“出发”
“呜呜呜”号角声响彻四野,隆隆的战鼓声中,数万左武卫精锐迈着整齐的步伐开拔,顺着古道向着函谷关进发。
作为天下有数的强军,东征大军的主力之一,左武卫的一举一动自然牵动着无数人的目光,有同在东征大军的其余各部,也有路过“北崤道”经由函谷、潼关进入关中的门阀军队。
东征大军其余各部还只是惊疑不定,不知左武卫为何陡然开拔,这与李绩一贯以来慢慢腾腾的行军速度相悖,揣测着是否发生了什么紧要之事,导致左武卫不得不提前开拔,先行一步。
而对于门阀军队来说,则惶恐不安。
一直以来,东征大军暧昧难明的态度令天下各方势力头疼,谁也猜不出李绩到底意欲何为。但是随着长安战事的焦灼,局势愈发浑沌不明,几乎所有人都认可了李绩“隔岸观火”的做法,认为他是受到其身后山东世家的胁迫,等到长安大局已定之后再行入关,以威凌之势攫取迫使“兵谏”之胜者让出更大的利益。
然而现在左武卫陡然开拔奔赴函谷关,且全军疾行狂飙突进,使得路上的门阀军队惊慌失措
难不成李绩图穷匕见,打算此刻入关悍然介入“兵谏”
那么李绩究竟倾向于哪一方
若是站在关陇一边也就罢了,虽然有可能将大家的功劳都抢走,可到底能够确保“兵谏”之胜利,大家跟着“躺赢”,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