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这个王景的身份太过尊贵了。
其祖王思政容貌魁伟、胸有谋略,在北魏朝廷出仕,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等人在关中作乱,王思政随北海王元颢率军征讨,并参与军中谋议,担任幕僚,声名鹊起。后来拥立北魏孝武帝登基,有从龙之功,声势渐起,进封太原郡公。
大统十四年,已经进封特进,兼尚书左仆射、行台、都督、荆州刺史的王思政率军驻守颍川,抵御东魏十万大军,内忧外患之下坚守数日,杀敌数万,最终力竭被俘,这一战使得王思政闻名天下。
王景之父王元逊乃是王思政嫡长子,与他一起镇守颍川,兵败被俘。
他们这一支祖上乃是东汉司徒王允,血统纯正,算起来就连王珪那一支都比不得
这样一个注定成为将来太原王氏家主的重要人物亲临江南,怎能不让萧璟意外
王景却是荣宠不惊,慢条斯理的斟茶,然后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萧璟面前,自己捧起面前的一杯,端到弊端轻嗅一下,呷了一口茶水,略微闭目在口中品味茶汤,稍后才赞道“好茶”
萧璟笑而不语。
王景这才放下茶杯,从容不迫道“后生小辈,就应当多走走多看看,若是成天困居关中,未能领略风云,焉能见识天下英雄”
萧璟摇头,盯着他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江南这些年虽然安靖许多,但因为地势所限,诸多河道沟岔深山沼泽之中,依旧盘踞着山越僚匪,大郎你身为太原王氏嫡子,如今更是与晋王殿下结成姻亲,此等尊贵之身份若是有何闪失,实在是令人扼腕。”
王景目光闪动,摸不准萧璟这番话的用意,是规劝,还是警告
不过他面色如常,慨然道“多谢前辈挂心,不过命数有天而定,生死福祸,凡人如何避的开便是路边小小水洼,稍有不慎跌倒亦能要人性命,难不成吾等还能不走路凡此种种,既然避无可避,那不如直面相对。尽我所能竭尽全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外如是。”
萧璟耷拉着眼皮,没有接话。
堂中陷入寂静,窗外雨丝落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听起来分外清晰。
少顷,萧璟才叹了口气,拈起面前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才说道“区区身外之物,何必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王景却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笑着问道“前辈知我为何而来”
萧璟没好气道“堂堂太原王氏未来的家主,跋涉千里不避艰险来到江南,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儿大抵也不过是当初许诺给房俊的那些个货殖产业,如今又反悔了而已,否则只需派来一个账房交接便可。”
王景正襟危坐,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萧璟,缓缓问道“兰陵萧氏可否成为太原王氏之奥援,共谋大事”
其人看上起气质文雅、性格温和,但是这办事方式却有若宝剑出鞘,直来直去毫无转圜,即便是萧璟这种活了几十年历经无数风雨的老狐狸都为之一愣。
他起初只是因为王景亲自前来江南,是因为王家反悔,不愿将当初许诺给房俊的那些个货殖房产顺利交接,当然不是因为太原王氏小家子气,而是这其中已经牵扯到太子与晋王的储位之争。
却没料到居然还有笼络江南士族这一步
萧璟捋了捋雪白的胡子,眉梢微挑,淡然道“兰陵萧氏独处江南一隅,远离京畿,对于朝中之争斗既是爱莫能助,更是不欲插手。更何况,萧家与越国公可是有着姻亲呢,大郎若是反悔不欲将当初应下的货殖产业交付给越国公,老朽怕是要为越国公声讨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