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赐予长乐公主这座道观,长乐公主身为喜爱,时不时便会来此小住几日,吃斋修道,修身养性。自己钟爱公主,亦曾数次陪同于此暂住,他犹记得长乐公主曾在那条小溪清冽的溪水当中濯洗纤美的秀足,更记得他们亲手开辟了溪畔的那块菜畦。
往昔种种,譬如朝露,如梦似幻,转眼成空。
短短几年之间,昔日恩爱之夫妻,如今已然天各一方,形同陌路
深吸口气,长孙冲迈步上前,叩响了山门。
寂静的夜色渐渐笼罩了整座山谷,洒下一片幽暗,清脆的扣门声在山谷当中远远传开,悠悠荡荡。
“吱呀”
山门从内打开,两名顶盔掼甲的禁卫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刺在长孙冲身上,壮硕的身材将山门挡得严严实实。
“汝是何人,因何扣门”
禁卫目光不善,语气毫不客气,说话间右手已经摁在腰间横刀的刀柄上,随时都能抽到而出,发起雷霆一击。
此间僻静,等闲绝不会有游客旅人误闯至此,他们身负长乐公主之安危,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长孙冲这两年蓄了短髭,历经沧桑使得原本白皙的脸膛也变得粗糙,以往翩跹如玉的公子如今已成了生熟稳重的青年,容貌气质尽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加之谁也料不到他会现身于长安,所以除非非常熟悉之人,轻易不会看破他的身份。
而且面前这些禁卫都是与长乐公主和离之后宫里指派的,长孙冲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折扇,递给一个禁卫,温煦笑道“吾与长乐殿下乃是故人,此次返回长安,欲求一见。这件信物烦请二位交予殿下,见与不见,自有殿下决断。”
两个禁卫见到长孙冲谈吐气质皆是不凡,互视一眼,其中一人接过折扇,道“汝且在此等候,若敢擅闯,格杀勿论”
长孙冲微微一笑,拱手抱拳“有劳了。”
那禁卫道“稍等。”
留下一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长孙冲,自己折身进入道观之内。
长孙冲长身立在山门之外,夜风卷起衣袂,面容恬淡,气质绝佳。
良久,山门内传来脚步声,长孙冲面容不变,只是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却紧紧攥起,眼神之中既有希冀,又有紧张。
那通报的禁卫快步返回,手里依旧拿着那把折扇。
长孙冲目光微微一凝
那禁卫双手将折扇奉还,客气道“吾家殿下有言,彼时爱恨,随风飘散,往后余生,各自安好,恕不相见了。”
长孙冲呆立当场,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
彼时爱恨,随风飘散,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是修道有所悟,勘破了人世恩怨生死悲欢,还是移情别爱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他这个曾经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前夫
那禁卫又道“吾家殿下有一言相赠,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望公子好自为之。”
长孙冲眨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是世家子弟,长孙家虽然以武起家,但亦是越来越注重子孙后代的文学素养,四书五经经史子集那都是要背诵如流的。
这句话出自道德经,意思是说,声名与生命哪一个更亲切生命与财货,哪一个更重要获得名利与丧失生命,哪一个更有害过分地追求声名权势、功名利禄,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过多地收藏财货,必定招致更多财货的丧亡。
是故,懂得满足,就不会受到屈辱;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遇见危险;这样